一本读完心绪久久不能平复的书，总会圈定再去品它一品，就像一座去过而意犹未尽的城，虽已距之千里却还是盼望领略它春的幽香，夏的灵动、雾霭烟云的秋、飘雪飞逸的冬。

寻着翠翠的足迹，来到沈从文先生的故居——边城凤凰，本应感受这一切静美而略带忧郁的光景，却是走马观花式的在滂沱大雨中感受了另一番书中所未曾描写过的景象。

山中小城东西南北四门错落有致，白墙黑瓦，飞檐翘角的建筑伫在雨雾中晕出了水墨。驻足城外，弯弯曲曲依山而上的青石板街面和着雨的缘故显得分外光滑透亮，傍街而立的木楼鳞次栉比，镇日长闲，街门前的老奶奶眯着眼坐在小木凳上数着屋檐上垂下的雨线，身旁竹椅上的猫正在惬意的小睡。游走于狭长幽深的古巷，木楼上随意垂下的一抹抹绿在这时细雨的天空下显得清雅又宁静，随意框构一段勾勒纸上，便会成就一幅幅绝好的写意之作。

拾阶而上是我的客栈，红灯摇曳的黑色雕花门楼旁探出一树花开正浓的三角梅，树下朱红扶栏边丛丛绿植中悠然坐了一位打着油纸伞的棕色布熊，伞面上沙沙的雨声震荡在寂静的空气里，如此往复。迎接我的这满眼的诗情画意呀，正如了先生的话：一个人若沉得住气，在这种情境里，会觉得自己即或不能将全人格融化，至少乐于暂时忘了一切浮世的烦扰……

如果说小城像先生笔下清明如水晶般眸子的翠翠或三三，那么出了古砖古瓦古城墙遇见的便是媚眼流盼的陈白露了。略带风尘气息的沱江两岸随着暮色的降临而灯影绰绰，清澈的沱江从山头缓缓而下，暗红色的吊角楼紧紧依偎两岸，踮着脚从江上的石墩桥上小心翼翼地穿过，感受到的不仅是人自堤行江之流，笑语频传过桥人，还有烟雨蓑衣撑船人，轻波荡起木兰舟。在暗夜的滂沱大雨中怀着忐忑的心登上了乌篷船，只听艄工一声“稳了！”船头竹杆轻轻一点，挂了串串红灯的舟便己顺流来到了水中央，和着雨点砸出的朵朵水花远远望去，江上泛舟星星点点，两岸已是灯火璀璨，恍惚中仿佛身处水乡仙境，偶然回头小船已在水面画出了一条长长的线。

河对岸，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林林总总风格迥异的酒吧、听吧使得两岸一下就喧嚣热闹了起来，歇斯底里的歌声、狂欢声久久地回绕在沱江的夜色中。间或有卖手鼓的姑娘和着鼓点唱着清丽婉转的小调，甚是悦耳。凤凰的土家蜡染苗家银饰估计也是有着它的独到之处，只可惜身处喧嚣中静不下心来细细欣赏。

就这样匆匆说了再见，心里却想着初夏时它的模样：静静的河水即或深到一篙不能落底，却依然清澈透明，河底小小白石子，有花纹的玛瑙石子，全看的明明白白，水中游鱼来去，皆如浮在空气里，河边就坐了葱绿衣裳的三三抬了黑丢丢的眼睛：“怎得不是三三的鱼？”

□李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