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末,正值我上小学年纪。要问我当时的梦想是什么,要数骑上一辆自家的“永久牌”自行车,风风光光到街头溜转。那时上映的爱情电影,常见到男主角用“永久牌”驮着美丽的女友穿梭在林间小道,凉风习习,欢笑阵阵,令人神往。
虽为“自行车王国”,可当时的自行车,还算稀缺物品,与缝纫机、手表统称“三大件”。尤其是自行车三大品牌之首的“永久牌”,必须凭票才能供应。同样的单车,就凭那一牌号,立马身价递增。为此,我特羡慕那些邮递员,清一色量身定做的“永久牌”,让他们一路风光,干活加班也不觉得吃力。
那时的单车少,普遍面临失窃问题。正因为稀缺,“永久牌”更是各路小偷重点关照的对象。那时的自行车锁,锁得了君子锁不住窃贼,防盗功能低下。我的邻居小建,父母均是转业军干,虽然有特供权,却在一年之内,丢失“永久”“凤凰”各一辆。小建爸一气之下,索性弄了辆铃铛不响到处响的二手单车,倒也安静好些年。尽管如此,那辆车依然没逃脱失窃命运。
细想起来,骑自行车的日子,也是一部与各路小偷打交道的日子。至今我记得,父亲像骆驼祥子一般,奋斗多年,好不容易通过关系弄到一部“永久牌”,全家人高兴不到半年,就被小偷光顾了。经过报案,公安介入,一年之后找到了失窃的单车,却已被拆解得面目全非,骑上去别提有多别扭,领车前还缴纳一笔相当于二手车的认领费。一部“永久牌”单车,全家人尝尽生活酸甜苦辣。为保管好自行车,之后,我们不断升级各类车锁,尽量将车停到有人看管的地域,尽管如此,仍时常担惊受怕。到上世纪90年代上大学,二手地下单车市场火爆,花20来元就能买到一辆七八成新的单车。这时候我才明白,正因为这样的交易圈存在,与街头自行车失窃形成利益链,成了当时的社会写照。
步入二十一世纪,新材料、新工艺、新概念的加盟,“永久牌”已不再吃香,各类款式新颖的山地车、变速单车,促成了自行车的发展。健康养生理念盛行,骑单车也不仅仅用于交通,时尚新款的运动型赛车,不断丰富着都市人的生活。
我与单车的故事,仍然谱写着新的篇章。智能手机的出现,移动支付迅速改变着人们的消费观。忽如一夜春风来,数十种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遍布大街小巷。轻轻一扫码,自动开锁,安全方便。共享单车提高了生活节奏与效率,降低了出行成本,锻炼了身体,还能天天骑新车,参与各类娱乐。共享单车也带来另一项社会革命:小偷失业。财富进手机,一切尽在掌握,不光是街头偷单车的没有了,公交车上扒钱包的也少了。此情此景,恐怕手机发明者没想到,连小偷们也始料未及吧。
单车就这样,载着我及我的生活,从身心到理念,一道走过改革开放四十年。
□蒋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