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复一年的小麦收购季，没完没了，忙碌的农民，忙碌的粮商、粮贩。业务部的粮食收购库点地图连线，围着北京像一把没了遮雨布的伞架子撑开着。于是，仓储部的粮食保管员们，就像被人扽着绳儿的风筝，一个个飞走了。

收粮、存粮、保管，再等着满仓的粮食销售出去，这期间库点的粮食安全就全交给了保管员。

小苗、祥子、刘军、老面……打一毕业就入了现在这个粮库的仓储部，在一块儿一干就是几十年，小苗造成了“老”苗，祥子也早就缺牙少齿的了。

祥子媳妇儿常年有病，武子眼睛不好，还得老跑医院。按说仓储部归了包堆儿不到十个人，这外租库点每到粮食收购季，一开就是十个八个，“家里”（本库）还有几十万斤的粮食保管着呢，不到十个人，保管是主力，往少了说，一个库点搁一个保管员，一个萝卜一个坑儿，去外租库点的保管员“家里”的粮食保管任务，就得别的保管员担着，这活儿咋干？理起来一堆乱麻。这时，就觉出“老人儿”的“宝”来了。

刘军肺不好，有点黑儿不老喘，但不耽误干活。老面身体没啥事儿，家里也相对事儿少些。老崔蔫儿不溜秋是个闷性子，就喜欢没事儿喝口小酒儿……到了粮食收购季，这几个家里事儿少，一个双肩背，里边几身换洗的衣裳，外租库点一扎就是个把月。

保管班咋就那么和谐？原因自然是多方面的。你比如部长会打“和谐牌”，没事就把聊天当开会，都是老人儿了，互相担待点儿地车轱辘话叨唠，这人也就越来越近乎，越来越亲热，工作也就越来越顺。以至到了现在，到了粮食收购季，不用头儿张罗，刘军、老面、小崔之类的自个儿就张罗上了：祥子你好好照顾媳妇，“家里”（单位）你多费心，外租库我去。武子你甭惦记驻库的事儿了，我来。这边呢，那几个出差困难户也不含糊，“给家里留下我的电话，有事打我电话”。工作闲暇，也抽空给出差的哥儿几个家里打打电话，问问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儿。

你看，人心换人心，闹得谁都心里热乎乎的。你看，许多事要说简单也简单，要说复杂也复杂，生活是艺术吗！

工作是艺术，管理也是艺术，生活何尝不是艺术？这又想起了刘军的一件事。

刚入夏那会儿，日头明晃晃的，经常见刘军趁着上午的凉爽，舞着大扫帚清扫自己管辖的仓房四周。扫一阵儿，便把身后的移动垃圾桶拽到身边，再把垃圾装进垃圾桶，四栋平房仓周围道路，边边角角，这清扫一圈，个把小时外加一身爽快的透汗。与他聊，他说，躲空调屋子里是真舒服，但真没好处。老天爷该热热，这人也不应该违背老天爷，该出汗的时候就得出汗，我这人贱命。你说干点活儿出身汗多好，见不得那些成天躲在空调屋子里，晚上、周末再花钱去空调屋子里健身锻炼的人。哦！人家有钱，咱不是没钱吗？就想这么个法子。

刘军是个老党员，现如今这个“老”字像古董，但挺珍贵的。干活还是认死理儿多些。“宁流千滴汗，不坏一粒粮”，这是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老粮食保管员的座右铭，对粮食的珍惜，不亚于老农民，但凡看见谁糟蹋点粮食，真心疼。

工作与工作不一样，生活与生活不一样，活着与活着又不一样。

□王士全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