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劳动关系的曲折故事，这里有工会工作的形象解读，这里有工会干部的炽热情怀……这是一部可以当工会教程读的小说——

呼维民为了支持“马千里小组”的工作，专门回了一趟北京，找到在航天机械厂当总工程师的三弟呼伟民，问他有没有一些加工任务可以介绍给江山机械厂，那里有一个红旗班组和一批机械加工能手，我不能让他们没米下锅。

呼伟民说，你来的正好，我这两天正为一个部件发愁，这是探月工程的控制部件，设计精度要求很高，以往干这个零件，都是靠我们航天机械厂一位高级技师，但是不巧得很，上个月这位技师被查出癌症住进了医院。现在上级的要求是“后墙不倒”，火箭必须按期发射，全院上下倒排工期，加班加点，我们却被卡在这里了。如果你的那个红旗班组能给我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我不仅代表全院感谢你们，以后还会有更多的加工任务给你。

呼维民说，把你的图纸拿过来，我回去试试。我们那位秦师傅是国家人社部表彰过的技术能手，水平绝对一流，数控机床都赶不上她。

出于保密，呼维民没有告诉她这个工件的具体用途，从图纸看上去，加工精度要求奇高，外观形状十分复杂，有平面、有柱面，还有锥面，双曲线连着渐开线，加工时不仅需要多次找基准，定位、定心，还要求公差配合到了苛刻的程度。看完图纸，秦勤告诉呼维民：“据我所知，现在绝大多数数控机床确实达不到这工件要求的精度。靠手工能干下来这活的，我知道只有一个人，是北京航天机械厂的王凤林，我们一起在国家人社部领过技能大奖。”

呼维民说：“你说的没错，那位王师傅现在住进医院了。我弟弟伟民在那里当工程师，急得要死。”

秦勤说：“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做出来，不让你在你弟弟面前丢人。”

呼维民说：“应该说，不让我们国家在外国人面前丢人。”

接了任务以后，秦勤就像是着了魔一样，每天在车间里，对着机床琢磨，怎么把那个复杂的工件给加工出来。她整天拿着图纸，对着毛坯，一遍遍地比划，一次次地试车。由于月球表面温差极大，月昼的温度达到120℃，月夜的温度又会降到-180℃，温差达到300℃。操纵机构在这样的环境下要正常工作，对间隙配合的要求几乎达到了加工精度的上限，她从没有遇到这样的难题。她使尽了所有力气，试过了所有加工技艺，可是似乎上天在考验她的技能与耐心，一直不肯让她过关。

秦勤联系上了住院的王凤林，在电话里进行了探讨交流。王凤林文化不高，对几个关键工序加工工艺总结不到理论高度，他对秦勤说：“我的经验，主要是手感和体会。我的体会就是，站在机台上全神贯注，脑子里啥也不想，身心和机床合为一体的时候，这个工件也就干出来了。但是要说到具体操作方法，我真的说不出来，机床型号不同，刀具不同，手感不同，只要让我到机床上干才能把握。可是，我现在下地都困难，该死的，怎么偏偏病在这个时候？”秦勤劝他安心养病，说咱们都是干机械加工的人，我相信有时感觉是相通的。

看着时间一天天过去，秦勤心里上火。她下班一天比一天晚，有时候回到家里还在念叨，她感到，王凤林的话，其实隐含着几分禅意，又有些像是武侠小说里那种武功的化境，只可意会不可言传。

（连载28）

□关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