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倦怠时，阎维文演唱的那首《母亲》骤然在耳边响起，我突然一愣，眼睛恍然间有了潮湿感。

15岁第一次在音乐课上听到《母亲》，立刻就被深情的旋律深深吸引，还记得那个很美的音乐老师，一遍遍唱起，在学会的当年，我饱含感情清唱了一遍，并用复读机录了下来，在母亲过生日时放给她听。

在后来的15年里，每次去唱歌，也几乎都会点这首歌，往昔的种种，全在我唱歌的瞬间一一回放：5岁的时候，该上学了，母亲给我买了一条红裙子，做了一个小书包，我开开心心就去了，此后红裙子成为我心里最美的一种执念；担心母亲辛苦，我曾在田字格本的背面写数学作业，等老师批过后，再用橡皮擦掉，继续用，直到有一天母亲发现，说，黑儿，以后不用这么省，本子用完了，再给你买；我因为不会写“2”被老师留在学校，等同学都走光了，我才回家，路上两边宽阔的渠里还哗哗流着水，天似乎也下着小雨，我隐隐流起了泪，回家不吃饭，难过得不行，母亲知道原委后，用粉笔在地上写了一排“2”，那也是不识字的母亲对我唯一的一次启蒙，我竟就会写了。

我和母亲曾在老房子里的山楂树下数星星，听母亲讲她以前的故事，还曾在中考体育考砸后，在新房子的梨花树下，听母亲细细的宽慰。身材高挑，十分美丽的母亲，终于在我逐渐长大的岁月里，渐渐流逝了青春，然后抚摸着我年轻的脸庞，欢喜说上一句：看我们家黑儿多好看，小时候周围的街坊就说你的大眼睛很美……我端详着她有了皱纹的脸颊，竟无语凝噎……

我十岁前体弱多病，不知怎么就变得多愁多泪，几乎无法忍受母亲超过一天不在我眼前。遇到难事，也多独自垂泪，每每此时，母亲就一边给我擦泪，一边说着，是什么难事惹黑儿哭了？然后细细听我讲原因，没有批评，没有大道理，就是倾听和无论发生了什么，我永远爱你……

母亲手上每一道沧桑的老茧，都是为了抚养我和妹妹被苦难生活镌刻下的。那永远不会改变的深爱；那再消沉，回去总有一个等待着的温暖怀抱；那毫无保留，从无伤害，永远牵挂的热烈的爱；那把我们当成她一生事业的全心付出；那用海洋般的爱消融了我多愁多泪的执着；那永远浪漫，相信一切美好感情的善良……都是那样深深滋养着我，让我在流年的风霜里，终于有了淡然应对一切的力量，终于能笑颜如花细数生命里的每一次叶落，可是，我最亲爱的妈妈，你却无可奈何的老去了……

阎维文还在深情唱着《母亲》，我的泪早流了一行又一行……不为感伤，只为回忆。当我能自由漂泊于天地间，当我与生活相爱相杀后的每一次欢聚，当我写下每一篇文章的瞬间，脑海里都在回放，流年岁月里母亲的美、母亲的好、母亲的深爱……

□余翠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