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的北京，下了久违的一场雪，让人欣喜。印象中，故乡的雪总是和春节联系在一起的。似乎格外晶莹洁白，缠缠绵绵。厚厚的，把村庄装扮得像童话一般，茅草屋也会散发出诗意，那些光秃秃的树木结满了毛茸茸的枝条，不知道再下下去会不会结出雪人。那些平时干枯了的干草和芦苇，被飘扬飞撒的雪花装点得分外妖娆，风儿一吹，簌簌地迷了眼，醉了心。多少年过去了，许多往事已经在心间渐行渐远，却独独记得故乡的雪。

那时雪格外多，背着小书包，踏着不知是谁早起打扫出的小路往学校赶，不一会儿，吐出的哈气结成了霜，眉毛、头发全白了，一路上白色的地毯，一片银装素裹的田地，蓝得耀眼，仿佛能把人淹没的天空，偶尔从眼前掠过觅食的鸟儿，空气凉凉的沁人心脾，踩在雪地上咯吱咯吱响，淘气的男孩往往偏偏不从前人开出的路径走，深一脚浅一脚看谁踏出的雪深，攥一个雪球，悄悄放到前边同学的脖子里，然后飞奔逃逸，后边的同学惊叫、笑着、骂着，赶上去，两人笑闹着滚着，不一会儿就成了雪人儿。

那会儿没有冰激凌，连冰棍都不舍得买，捧一捧雪吃到嘴里，像是吃白糖，雪也分好多种，有的绵软，有的像砂粒。放大镜下雪花的形态更是千般变化，美轮美奂。记得很美的句子是“梨花带雨”“傲雪红梅”，想一想，那红白映衬的美就觉得无比惊艳。

记忆中与雪联系在一起的还有春节期间满村子看新媳妇。农村的结婚仪式大都在腊月，农闲了，赶在新年前添丁进口，不耽误农活，还和春节赶到一起显得喜庆和美，有时村子里一年要有几十家儿女结婚，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大年初一挨家去看新媳妇，娶了媳妇的家庭会在大门口挂喜帐，就是把收的随礼的各种被面挂出来，这就标志着家里有人新娶亲了。我们便踩着积雪三个一群两个一伙去看新媳妇，新媳妇面对一拨一拨来访的客人不能嫌烦，要摆上花生、瓜子、喜糖招待，有的辈分小的还逗新媳妇。虽说新婚三天无大小，碰到调皮的一个正月都闹腾。

大年初一看新媳妇，大年初二“闹姑爷”，聘姑娘的要大年初二新婚夫妇一起回门，娘家嫂子婶娘都争着抢着往新姑爷的脸上抹锅底灰，有的把外套都给扒了，然后换烟换糖，赎了一拨又一拨。

故乡的雪是跟收成联系在一起的，是跟过年和添丁进口联系在一起的，那情景里充满了故事，不觉得肃杀和冷清，是和老百姓热腾腾的日子搅和在一起的，见过很多地方的雪，却是，故乡的最美……

□何建红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