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凉如水，我即将入睡，却突然发现母亲的卧室里依然亮着灯光。

我凑近一看，只见她戴着一副老花镜，正聚精会神地坐在桌前缝补一条裤子。母亲的眉头皱着，眼睛紧紧地盯着上下翻飞的针和线，那样静谧认真的画面，竟给我一种温暖的感觉。

“妈，您该睡啦。”我轻轻走上前揽住母亲，这才发现，平日里母亲的“丰满”外表竟然是一种假象，脱下厚重棉衣的她，竟显得异样的娇小瘦弱。

“你这裤子裤脚那儿都开缝了，穿出去多寒碜，我给你缝好了。”母亲得意洋洋地向我“炫耀”她手里的“战利品”，“哎呀，我都没发现，早知道我就自己缝了。”我后悔极了。

“你这孩子粗心大意的，哪里会注意。”母亲笑笑，放下我的裤子，又开始穿针引线。可那线头突然成了闹别扭的娃娃，三番两次避开了针眼。母亲一再尝试，竟急得额角出汗。“妈，还要缝啥，我帮你！”我赶紧接过针，麻利地一穿而过。

“唉，老了！”母亲一边感慨着，一边递给我一件她常穿的外套，腋下位置开裂，似乎已经缝过许多次了。

“妈，我给您买了好多新外套，这件可以淘汰了。”我仔细挥舞着手中的针线，却忍不住“吐槽”。“穿惯了，有感情了。”母亲笑呵呵地看着我忙活，似乎那旧衣服已是一个亲密的朋友。我不禁想到，母亲心思细腻，极重感情，她不忍直视一件旧衣服的离去，那么我呢？每次看到我的转身，然后相隔千里，母亲的心，是否早已千疮百孔？

我的心一下子变得酸酸的，干活却不敢马虎。我把自己的一点心思，细细密密地缝进母亲的旧外套里。

是的，天亮以后，就是一个离别的“明天”。我与父母团聚的假期，就要“收假”了。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父母之爱，游子的牵挂，纵使离家千万里，心永远连着。今晚，母亲把她对我的爱藏在我那完好如初的裤子里，而我，此刻，正一针一线，记录下沉甸甸的思念与眷恋……

□甘宁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