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大锯，扯大据，锯木头，盖房子。姥姥家，唱大戏……”童年时的农村，几乎没有什么娱乐活动，逢年过节，如果看到村子里搭起了戏台，小孩子们就会激动地唱起歌谣，飞奔着争相传播好消息。

说起来好巧，姥姥家门前正好有一片大空地，戏台就搭在那里，于是我在唱这首歌谣时，格外自豪，也格外期待，因为大戏开演的那天，姥姥会提前准备花生、瓜子和糖果，出嫁多年的姨妈们，也会携家带口赶来，大戏还没有上演，土坑上已经挨挨挤挤坐满了人，大人们说着笑着，小孩子们跑着闹着，只等着外面锣鼓响了。

因为是过年，为了图吉祥，大戏正式开演之前，往往会有几个脸上抹得花花绿绿的演员跑出来，他们手里拿着“恭喜发财”、“新年大吉”、“万事如意”等各种表达喜庆的条幅，在舞台上上蹿下跳，引来观众阵阵掌声。接下来，锣鼓锵咚锵响起来，主角从幕后精彩亮相，真正的大戏才算开始。

那时年纪小，看戏只图个热闹，听不懂演员们唱的什么戏，当他们水袖如云，走马灯一样，锵锵晃过戏台时，我却急切地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小伙伴，忙着向他们炫耀大人给的零花钱，一起去买棉花糖、糖葫芦、炒蚕豆，戏台上的热闹，反而变成了小孩子们尽情戏耍的陪衬。

大人们看戏往往很认真，看到逗趣的情节，他们开怀大笑，看到生死离别的情节，他们又跟着长吁短叹。记得有一次过年，戏台上演的是一对才子佳人，历经几番曲折，最终花好月圆，当男女主角身穿着大红的衣服拜堂成亲时，忽然有个小伙子跳上戏台，大声对着下面的人群喊：“他们都结婚了，我和小芹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

观众中，那个名字叫小芹的姑娘，却并没有如他所期待的那样，也跟着跳上戏台，而是跟在恼羞成怒的母亲身后，低着头悄悄离开了。原来，两人偷偷恋爱一年多，一直遭到女方父母的反对，小伙子这才冒险登上戏台宣布自己的爱情，期待也能有个花好月圆的结局。

可惜，在当时思想观念还很保守的乡村，这样的举止算不得浪漫，反而让人觉得莽撞。戏台之下，他们最终也没能牵手成功。

相比之下，还是表姐夫聪明，他当时喜欢我的表姐，就在看戏时提前替她占好座位，看戏时悄悄站在她身边，不时跑去给她买各种好吃的零食，他们的爱情就在锵咚锵的热闹中悄悄滋生……

多年之后的今天，故乡早就不再唱大戏了，我却常常怀念那时全村出动、人山人海的热闹，真希望时光可以穿越回去，在年戏中再一次体验那淳朴而醇厚的年味……

□刘改徐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