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天津人民出版社出版的《人间草木》，图文清新，装帧精美。书中16幅书画插图均由汪曾祺亲绘，其子汪朗倾情作序，时时透出一股草木的清香。

汪曾祺的散文，简短清新，一石一草、一花一木、一虫一鱼、一鸟一兽，在汪曾祺的笔下，都变得有情致。文章很少说理，一物一文，物不绕弯，理不直说。

汪曾祺不说“苦”，生活打着补丁呢，你说苦不苦；而写“好”又不说好，自己瞧，自己品。那些瓶瓶罐罐的事儿，极其普通，却信手拈来，总体说来三个字：情、趣、味。

一是情。人间草木，花鸟鱼虫，在汪老看来，寻常细微之物皆有情。高邮，江南小城，在汪老的笔下有了江南水乡最熟悉的味道，弥漫着浓浓的乡情。“人间草木”“世间风物”是生活的情调，“行者无疆”“记忆的味道”是浓浓的情愁，“星斗其文 赤子其人”是难舍难分的情谊。一个“情”字是每篇文章的文眼，一种行文的基调。

二是趣。书里罗列了很多小时有趣的事儿。他说大雁南飞头朝西，我特意查了一下，未果，草原人说是怀恋故乡吧！他说蚂蚱，河北人叫“挂大扁儿”，还提到俗语“蚂蚱打喷嚏——满嘴庄稼气”。他说花大姐收拢硬翅，严丝合缝，是“上帝”做得最精致的昆虫，有七星和十四星的，说的真挺有道理。还有磕头虫、苍蝇虎子、狗蝇等，包罗万“虫”，格外有趣。

他还说乐山大佛手是后接上去的，并且在石阶的尽处的一崖壁，刻有司马光的字：登山亦有道徐行则不踬。汪老每有登山，总能想起这见道之言。

看到这，应该知道了吧，汪老的文章，这哪里是写登山，这不就是人生吗？急功近利者必有损，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小火慢炖才出真味！

汪老好像啥都知道，写得又如此轻巧，经常引一俗语，增添了几分趣意。

三是味。味是余香，绵绵不绝，不是一次两次能品出来的。他写《山丹丹》没几个字，我看了好几遍，品出了味道。

他说山丹丹花开红艳艳，头顶上几朵花就是几年了，那株山丹丹已经开了十三朵花，就是存活了十三年了。山丹丹记着自己的岁数。

他实写山丹丹，其实又不是“山丹丹”，是你，是我，是他，是芸芸众生。

山丹丹能记住自己的样子。人，更应该记住自己的样子，不是爹妈给你的样子，而是自己的样子。

汪老有自己的样子，苦了大半辈子，却总能报之以歌。晚年写过自序诗：“我有一好处，平生不整人。写作颇勤快，人间送小温。或时有佳兴，伸纸画芳春。草花随日见，鱼鸟略似真。唯求俗可耐，宁计故为新。只可自怡悦，不堪持赠君。君若亦欢喜，携归尽一樽。”

读后小慨：每有闲余日，吧嗒吧嗒嘴，未述人间苦，只闻草木香。

□朱宜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