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弟兄六个，堂兄堂妹加起来十几个。分家后，奶奶就住在我家后面的小院里，那次我跟着堂兄妹一起去奶奶的菜园里疯跑，玩得正带劲儿。奶奶从屋里出来，举起一把高粱苗儿绑的笤帚，如同赶鸡似地把我们轰出去。

从那次起，堂兄妹经常在背后说奶奶的坏话，喊她是个“坏奶奶”。有一次我从学校跑回来，脸上淌着汗，家里的门上着锁。因为太渴，我悄悄地溜到奶奶的菜园里摘黄瓜，恰好被奶奶逮了正着，我丢下手里的黄瓜，刚想跑，奶奶责问我：“干嘛呢？我问你干嘛呢？”我憋红了脸愣愣地站在原地，耷拉着脑袋不敢吱声，生怕“坏奶奶”对我施家法。

奶奶却慌了，连声追问：“是不是摘黄瓜吃了？”我扯着后衣角儿不敢说话，奶奶拉着我就往外走。我心里打着鼓，想着堂哥曾经说过的话：千万别惹急奶奶，惹急了说不定会把你丢到河里喂鱼。

我吓得哇哇大哭，我扯着身子不往前走，可奶奶那粗糙的大手拽着我，让我身不由己，胳膊还被拽得生疼……

最后，我哭着喊起来：“奶奶，我再也不偷黄瓜，您不要拿我喂鱼。”后来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我醒来，我发现自己躺在村里的卫生所，奶奶坐在我身旁，关切地说：“来，赶紧喝点糖水。”我心里一热，好久没有喝到糖水了，加上渴，我一口气喝了两大碗。

医生交代：“家里有小孩儿，尽量别往蔬菜上打农药，还好孩子不严重，来得及时。”我这才知道，奶奶菜园子里的黄瓜，两天前刚打过农药，而我连洗都没洗，就把黄瓜大快朵颐进了肚子。

等我打完吊瓶，一溜烟地朝家的方向跑去，当我回头的刹那，奶奶三寸金莲的小脚没有来时那样匆忙，而是慢悠悠地向前挪移步子。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喊：“等等，奶奶给你买好东西吃。”听到这诱人的说法，我止步不前，拉着她那双褶皱的大手，跟着她一前一后迈进了小卖部，奶奶给我买了好多糖，还有饼干。我乐得一蹦三尺高，拎着那些美味的食物，去找堂兄妹，他们瞪着好奇的眼睛，让我讲事情的整个过程。

堂哥为了证明我的说法是真的，过了一会儿，他也偷偷地溜到奶奶的小菜园。正好与奶奶撞了个满怀，奶奶身后背着洒农药的桶，正准备把这个“罪魁祸首”丢掉。看到我们一窝蜂地进来，她把我们喝住：“看你们这群馋猫，都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一会给你们摘黄瓜吃。”我们规规矩矩地坐下来，等着奶奶浸泡好的新鲜黄瓜。也就是从那时候起，堂兄妹对奶奶的看法也大有改观，再也不叫她“坏奶奶”了。

奶奶识字不多，不会用花哨的语言表达她对我们的爱，但她的爱是发自内心的，奶奶爱我们，她的爱如同一道七色彩虹，一头挂在天上，一头住在心里，是天下最美的彩虹！

□王会敏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