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徐志摩那年林徽因17岁，在1921年秋天的剑桥。君已成名卿未嫁，一见钟情自是难免。那时候“一战”刚结束三年，好在英国本土并未被战火波及，伦敦是世界的文艺中心之一，徐志摩正痴迷于拜伦和雪莱的罗曼蒂克里。在异国他乡，万里孤蓬，密切接触的青年男女产生爱意再正常不过了。彼此除了惺惺相惜之外，我想，她对徐志摩更多的是仰慕。张爱玲说，女人要崇拜才快乐。张爱玲崇拜胡兰成，让自己低到了尘埃里。林徽因呢，她崇拜诗人到了什么地步呢？我们无从得知。但是却知道当事一方，徐志摩在认识她大约半年以后向自己的妻子提出了离婚。假如没有爱的呼应，徐志摩应该不会做出在父母和时人看来大逆不道的离婚行为。

年龄真是个奇妙的东西，一岁年龄一岁心。她尚未成年，没有感情经历，背后站着强势的父亲。如果要舍弃，也只能舍弃爱情。

徐志摩留下一首豁达潇洒的《偶然》，来纪念那段异国他乡的爱恋——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记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把那段感情经历称作交会时互放的光亮，当时他肯定不会想到这段感情会影响他一生一世。而林徽因呢，这段感情对于一个十七岁的少女来说，是爱情生活的引子，是一个序幕，是一部精彩小说的开头。

有人说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也有人说所有的聚会都是为了告别。两年后，他们在北京又相遇了。

无法考证他们在北京的那两年如何具体交往，只知道经常在一起吟诗作赋、赏花饮酒、郊游踏青、登台表演英文话剧。此时的徐志摩已经离婚成功，成为单身贵族。也在此时，林的身边出现了家世显赫并且领受“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梁思成。

1924年6月林徽因和梁思成比翼齐飞，同赴美国学习建筑。此后一年，诗人在《爱眉小札》里和他的小曼缠绵悱恻卿卿我我。林和梁也在大洋彼岸的校园里朝夕相伴形影不离。

1928年8月林梁二人回国，一同到东北大学建筑系任教。一年后林独自回到北京分娩生子，和徐志摩又开始了新的交集，这时候徐志摩和陆小曼已经结婚3年了。徐时常因为讲课往来奔波在北京和上海之间，直到1931年11月19日，为了赶回北京参加林的演讲会，徐志摩搭邮政飞机返京，飞机失事后化作一片烟云，开始了他的“云游”——“那天你翩翩的在空际云游/自在，轻盈，你本不想停留 /在天的那方或地的那角/你的愉快是无拦阻的逍遥”。

诗人逝世后，林托人捡回一块飞机残片，悬挂在卧室里，朝夕陪伴。

多年前的一个暮春，在济南东方图书公司购买了《爱眉小札》以后，我也曾和朋友一起去长清县党家庄的开山寻访徐志摩的踪迹。登临开山之巅，四顾茫茫，白云悠悠，哪里有诗人一星半点的遗迹。想来，唯足下的土地沁入过诗人的血肉。

□贺宽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