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根儿下堆着一排排码放整齐的蜂窝煤，窗台儿上杵着一棵棵大白菜，是我对北京冬天最深的记忆。

咱先说这蜂窝煤，顾名思义是将煤通过加工制成圆柱形然后在上面打眼儿，形似蜂窝，家用的蜂窝煤一般12个眼儿。

上世纪九十年代以前的北京楼房少，集中供暖更是鲜见。家家户户到了快入冬的时候都要安装火炉以备冬天取暖。更早以前是连带烟囱的铁皮煤球炉也没有的，在安装炉子前都要搪炉子。搪炉子是用黄黏土加上麻刀按比例掺水搅拌好，一层层地抹在炉子的内壁里，这么做是为了让火更旺、煤球更耐烧。

那时的北京冷得早，一般11月初家家户户就开始用炉子生火取暖了，别小瞧这炉子，不光可以取暖，还能烧水做饭，平时炉子上总会坐着东西，不是用大壶烧着水就是炖一锅肉或者羊蝎子，炉子边儿也不会闲着，总有几个馒头或者红薯在边儿上烤着，不但将炉子的作用发挥到极致，还能让年幼的我时刻品尝到美味的烤馒头片儿和红薯干儿。

临入冬家家户户都要提前到煤场去定煤，少则500块儿多则1000块儿，满身满脸煤黑的送煤师傅会在约定的时间蹬着平板三轮车给送到院子门口，如果要从院儿外搬到院子里指定的地方还要另外收费。很多人家儿为了省钱就全家上阵，用搓衣板儿或者洗脸盆自己从院儿外将煤搬到自家屋前，稍有不注意还会摔碎几块儿，不知道您有没有过这种经历。

再说说这大白菜，当年的市场供应远不如现在丰富，您就是有钱都难买到不属于当季的瓜果蔬菜。白菜由于产量大价格便宜而且能抗寒可以在室外存放，就成了当时家家户户冬天的当家菜。为了确保一家人冬天能吃到蔬菜，临入冬大街小巷抢购冬储大白菜就成了京城一景儿，有用三轮车拉的，有用自行车后座搭块板子驮的，最常见的是用当年小孩儿坐的四轮竹推车装的，反正只要是能运输的工具全部用上，全家出动囤白菜。这白菜也分三六九等，一级菜最好，三级菜最次，您可甭想着多花钱只买一级菜，人家菜站要求必须搭配着买，菜站工作人员身穿蓝布大褂、戴着白布帽子、套袖、白线手套，一个人抛另一个人接住把白菜码放在搭着木板的老式机械秤上称重，称之前不用您动手，因为怕买主儿把菜帮儿揪掉，称完后就需要您自个儿把白菜搬走了。

大白菜不仅易保存而且做法多样，炖、炒、腌、拌、涮、和馅儿、做汤皆可，每家儿都会变着花样儿地做，以免几百斤大白菜吃腻了。我奶奶曾经做过一桌白菜席让我至今回味，这几道菜是醋溜白菜、白菜炖牛肉、凉拌菜心、芥末堆儿、白菜豆腐粉丝汤，虽然主菜都是大白菜，但依然吃出了不同的滋味儿。白菜好吃亦有营养，要不老话儿怎么都说鱼生火肉生痰,白菜豆腐保平安呢。

蜂窝煤和大白菜是当年大多数老北京人家儿两样过冬必备之物，现如今蜂窝煤已经很少见到，大白菜也是难得吃上一回，因为可选择的蔬菜品种繁多，很容易就被我们所遗忘。北京的冬天又来了，我在想等我的儿子长大后，北京的冬天又能留给他多少回忆呢？

□鲁嘉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