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象中，母亲很温柔，似乎没有什么脾气，但如果我们做了屡教不改的错事，她也有铁石心肠的一面。

儿时顽皮，到了暑假就喜欢游泳。河水很浅，太阳一晒水面滚烫滚烫的，浸在里面像是洗热水澡，一点也不过瘾。屋后有个小水库，听老人们说好多年没有干过。因为面积有限，所以挖得特别深。从小父母就告诫我们，一定不能到那个水库游泳，这句话每到暑假都要反反复复地在我耳朵边循环播放，我的耳朵都快听得起茧了。

牢记一句话，但并不能保证就按那句话去做。

有年夏天，天大旱，河里都快断流了。习惯了游泳的我们，在河边囫囵了一下，真的不太过瘾。那点水，连小鱼小虾洗澡恐怕都嫌少。

我提议到屋后的小水库去耍下，结果只有一个小朋友答应陪我去，但前提是他不下水，只看着我游。我自恃泳技还可以，就一边嘲笑伙伴们胆子小，一边领着那个铁杆粉丝去屋后了。

正午的阳光太毒，没走几步就是一身的汗水。我一走到水库边，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水面，听着波浪轻轻拍打石岸的声响，心里就觉得格外清凉。小跟班只是跟在我的后面，并不敢下去游泳。

我比他大，自然要显示自己无比的勇敢。天气热得厉害，我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脑子一热，衣服一剥，钻进水里了。我畅快地游着，全无顾忌，小跟班在岸边不停地张望着，生怕我有什么闪失。

“你这小兔崽子哦——”刚没游多久，就听到母亲那带着哭腔的一声长喊。我惊慌得喝了几口水，鼻子也呛得痒痒的。当母亲身影出现在岸边的泡桐树下时，我已经麻利地溜到岸上。母亲一手抱着我的衣服，一手牵着我的耳朵就把我往回拽，弄得我在小跟班面前一点面子也没有。

母亲没有打我，却让我光着身子在屋前的太阳底下晒了好久，任凭邻居大妈怎么劝说，都不肯饶了我。后来才知道，那个小水库水极深，曾淹死过一个男人，以致于再也没有人敢去那里游泳了。母亲那天正是担心我，连急带气地哭了，她生怕我钻进水库就起不来，所以才硬着心让我光着身子在日头底下反省。正所谓，爱之深，责之切。

母亲的温柔，像水一般能包容一切。但遇到我们做错事时，她就立刻变得像冰一样坚硬无比。

我懂得，最温柔的人，也有副铁石心肠。母亲的铁石心肠里，装着的都是对我们的爱和希望。

□赵自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