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版: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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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铁娃
溢满草房子的笑声
土地上的 父亲
■征稿启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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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上一篇  下一篇4 2017年10月16日 放大 缩小 默认        

土地上的 父亲

 

转眼间,离开故乡二十余年了。这些年在外地工作就是个忙,只能偶尔回趟家看看父母,感觉自己就是个六亲不借力的人。回眸往事,那逝去的日子嚼不出什么滋味,无非一个穷字,使人永远张着嘴在不断地寻。

人说童年是金色的,可父亲的童年却灰暗无比。他四岁丧母,从此失去母爱的天空便铅一样笼罩着父亲那颗孤独的心。

父亲读小学时,因一次迟到,遭到老师的白眼与奚落后,父亲那本已滴血的心又撒上一把盐。他毅然在校门口撇了书包,告别了他恋恋不舍的校园。他的自尊心胜利了,可父亲为此却付出了沉重的代价,斗大的字不识几个,一生成了睁眼瞎。八九岁时,就扛起鞭子当了放猪娃。那时,太阳还没露脸前,就要到山上打回一扛柴火,白天又要到草地里放猪。有一天,秋雨劈头盖脸地下起来,父亲落汤鸡似地靠着大树瑟瑟发抖,主人家给了他一件旧夹袄,他像溺水者得到了救生圈一样,感激得无以复加,这件事一辈子都挂在了他的嘴边。

高中在镇里,高考前夕,父亲来到镇上看我,晚上他领我去大爷家串门。大爷戴着一副老花镜,平时沉默寡言,但常给人抽帖算卦。父亲坐在炕上,大爷从炕席底下取出一个红布包,打开一看像小牌似的。父亲让我抽了帖子,帖面是什么我已记不清了,大爷说我考学无望。我半信半疑的,并没有放在心上,但那一瞬间,我敏感地发现,父亲突然皱起眉头,那充满企盼与渴望的目光,顿时变得僵直了。父亲把我送回学校,一路上都沉默着,都快到校门口了,他慨叹地说:“是啊,多大的雨点能轮到咱家的头上呢!但你不要信,卦这玩意也没准,就是考不上,学个木瓦匠什么的,肚里没点墨水也不行啊!”我无法安慰父亲,在校门口和父亲告别。我走了十几步,回头一看,父亲还钉在那里。我鼻子一酸,有股泪涌上来,父亲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的身上,此时此刻的他,该是何等失望而难过啊!

高考过后,在家等信儿的那段日子,我天天陪着父亲到地里干活。有一天,妹妹满头大汗地跑到地里,喘着说:“哥,来信了!”我一个高儿蹦起来,父亲也忘了手中的活儿,急急地走回家去。父亲抢过那张录取通知书,手颤抖着,不相信似地看了一遍又一遍。我临入学前,父亲杀了头猪,请了所有教过我的老师和村里的老少亲友。那一天,是父亲有史以来最开心的日子。

今年回家,看到父亲越发的老了,那花白的头发像一蓬冬日的枯草,我隐约地感到父亲那盏生命的灯已在晚风中摇曳了,就越发觉得应多孝敬些父亲。如今他患有心脏病,干不了重活儿,地也租出去了,可仍种了几亩自己开的荒地。他领着我到壕埂上去看他种的玉米长得墨绿墨绿的,总比人家的长得又高又壮,很有些自豪。仿佛小学生在给别人看他那张颇为得意的答卷。我在心里暗暗地佩服着父亲,他已是年过花甲的人了!

我常常在想,父亲属牛,仿佛是为了完成耕耘的使命才来到这世上的,奔奔波波了一辈子,到头来究竟为个啥?人生不过是个苦难的历程而已。有人说,贫穷是一本好书,但我不情愿去读,更不愿父亲去读。近读钱钟书的散文《吃饭》才恍然悟得,原来“一家之主,并不是赚钱养家的父亲,倒是那些乳臭未干,当坐着吃饭的孩子;这一点,当然做孩子时不会悟到,而父亲们也决不甘承认的”。这时我才感到,父亲这辈子是为我们而活着。当我们逐渐长大,他的使命也逐渐地完成;当他的使命逐渐完成的时候,他的生命也将接近尾声了……

□陈景春 文/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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