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丝镶嵌是“燕京八绝”之一，曾主要用于皇家用品的制作、如今古老的宫廷技艺早已进入寻常百姓家。2008年，“北京花丝镶嵌制作技艺”被正式纳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陈令勇是花丝镶嵌的北京市工艺美术大师，从事花丝镶嵌技艺20余年，他能在显微镜下用镊子给一分钻石进行“爪镶”，抽出比头发丝还细的金丝，用点翠、累丝等工艺完成精美的首饰和艺术品。

132个小花钿有上千个焊点

在北京通州区的一间厂房里，记者见到了陈令勇。他从保险柜里拿出了数件作品，逐一向记者讲解了花丝镶嵌技巧。比如，“金镶双龙戏珠”手镯，是仿清宫廷的样式，繁复奢华，几乎结合了花丝镶嵌工艺的“掐、填、攒、焊、编织、堆垒”所有技法。“你看，这上面的一个小花钿，需要拉金丝，用镊子弯成小弹簧，把十根小弹簧焊接成灯笼状，再放一粒金豆子在上面。”记者数了一下，这个手镯上一个有132个小花钿，仅这部分已经有上千个焊点，而这只是手镯的附件部分。手镯的主体是0.28毫米粗细的金丝编织而成，上有两条金龙，从龙须到龙身都是手工打造，连珍珠都是手工镶嵌的，成品精美绝伦，“这只手镯我需要三个星期才能做好。”

陈令勇还展示了运用著名点翠工艺的“蝶恋花”胸针和大量“累丝”工艺的宫灯系列耳坠。胸针上明艳的湖蓝色，是将翠鸟胸口纤细的绒毛修剪成形状再一根根粘贴而成；而累丝的宫灯耳坠，每一只只有三克重，却也有上千个焊接点，灯笼主体由金丝编织而成，每个部位都是活扣勾连，能活动，翘起的玲珑四角都挂着能随风而动的小珠、流苏。

陈令勇还有一个本事，他能拉出比头发丝还细的金丝，“头发丝大约是0.08毫米，金丝大约比头发丝细一点点。”他最近接受了一项挑战，要去一家电视台表演这个绝活，如果他拉出的金丝能比头发丝细就挑战成功。当问到他对这个挑战的看法时，陈令勇很自信：“我觉得问题不大。”

这些年，陈令勇获得了不少荣誉，他制作的银花丝香炉获得中国工艺美术协会授予的金凤凰优秀奖；金牡丹套装获得工艺美术博览会金奖；18K金-花开富贵套装获得“中国原创-百花杯”银奖等奖项。2014年他为世界旅游小姐制作了冠、亚、季军的头冠。

从锉铜棍开始出徒要三年

1993年，北京花丝镶嵌厂到江苏招工。17岁高中没毕业的陈令勇应招入厂，从此以后开始了他的花丝镶嵌之路。他最初给一位广东师傅做学徒，学的是镶嵌。“刚开始学习是个苦差事。”陈令勇说,花丝镶嵌这门手艺，出徒至少三年。一开始师傅给他一根铜棍儿，让他用锉刀练习将铜棍打磨成圆球状和正方状。就这个活儿陈令勇练了一个月，大拇指上都锉出了厚茧。

“然后练习焊接，在一个板子上焊金丝，一开始是1厘米，两根金丝之间距离很近，焊好第一根，焊第二根的时候，第一根就容易倒。等到练好了1厘米焊接再练习1毫米一根……”这些都是基本功，练上手得一年多。陈令勇真心喜欢这个手艺，虽然他在镶嵌车间学徒，却还时常往其他车间跑，偷着学其他手艺。

为了学习焊接，他跑到刚刚落成的国家图书馆查阅资料，研究焊料如何调配。“我高中都没毕业，看书可费劲了。不过还是啃下来了。”在学习镶嵌时，陈令勇手上的工具又尖又细，这样才能捉住纤细的金勾，但也伴随着危险，陈令勇的手指头常被扎的全是窟窿。在一次镶嵌一枚小钻石到戒指上时，陈令勇手上用力猛了点，工具一打滑直接插进了指甲根部直接露出头，鲜血直流，“当时差点疼懵了。”

现在，花丝镶嵌技术逐步成熟。“很多人觉得老东西好，其实现在的技术更成熟，工艺更细致。清朝没有显微镜，不能做更细的工作。比如在戒指上镶嵌宝石，现在是在40倍显微镜下才能做出更小的爪，包住小钻。以前靠人眼是不能做这样的细活儿，小宝石的镶嵌靠粘贴。”陈令勇说。

一年带十个徒弟出徒不过三五个

北京花丝镶嵌厂成立于1958年，是政府将失散于民间的老艺人组织起来成立的，曾经为国家创汇做出贡献。但在上世纪90年代中期，陈令勇所在的北京花丝镶嵌厂碰上了危机。

由于行业管理涣散、市场行情变化，北京花丝镶嵌厂经营困难。到了2002年，厂子就彻底破产了。厂子破产后，所有的人都需要重新找出路，不少技工改行蹬三轮、当环卫工人、开出租车，继续从事花丝镶嵌行业的仅有几十人，陈令勇就是其中之一。后来，北京花丝镶嵌厂改制为民营企业，改制以后，市场回暖，厂子管理也步入正轨。虽然企业现在只有几十人，但是大家收入都得到保障。“现在我们订单干不完，成熟技师的收入能达到上万元。”

陈令勇说，这一行从业时间有限，一般情况下老师傅眼睛一花，就只能做技术指导了。但是，与所有技艺一样，花丝镶嵌也要传承下去。“我每年带不到十个徒弟，像我当初学徒一样，也是从锉铜棍开始，最后能出徒的也就三五个。”现在他带的这些徒弟都是20岁左右的年轻人，“培养一个熟练的技工，需要大约3年时间，最终他的水平能达到什么程度，还要看他自身的素质和特点。不能机器大规模生产，技师的培养需要时间沉淀，这些都导致花丝镶嵌目前还是奢侈品，是小众的产业。”

名片：

陈令勇，1976年5月22日出生于江苏省连云港市东海县，1993年进入北京花丝厂。现为北京东方艺珍花丝镶嵌厂技术负责人，北京三级工艺美术大师，高级技师。

荣誉：

作品《金牡丹套件》获得了2015北京（国际）工艺美术博览会金奖；作品《18k金-花开富贵套装》获得“中国原创-百花杯”银奖；作品《花丝手包》获得“工美杯金奖”。

绝活：

仅用一把镊子可以把金丝掐成各种花卉图案，可以用镊子抽出比头发丝还细的金丝。

心中的工匠精神：

工匠精神就是踏踏实实地对每一件作品精雕细刻，一丝不苟，不能只想着经济效益，应更注重作品的艺术和实用性。用持之以恒的钻研精神把技艺传承下去，用毕生才智和精力不断创新。

□本报记者 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