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悠悠，漫长的是磨难，短暂的是人生。在漫长的磨难中，母亲慢慢变老，在短暂的人生中，做儿子的日渐成熟。而就在人世间不断的轮回中，作为儿子，我愈来愈感觉到：有老母在堂，我不管走到哪里，也不管走得多远，她手里捏着的那根红线都时刻牵连着我的心。

我因有了一些成绩被提拔，其实也不是什么“官”，就是一家银行的副行长。母亲并未因此有一丝高兴，反而多了一份担心。上任的头天晚上，母亲喊我和她聊天。后来我才知道，母亲看似和我闲聊，实则是在“敲打”我。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我小时候的两件事。一件事是，有一年春节，母亲带我去她的娘家看戏，那时农村看戏得要买票，不像现在都是村里包场，随便进去。按我当时的个儿头应该买票。我隐约记得，进戏园时，趁把门人查看别人票的忙乱中，舅舅带着我就蒙混过关了。也许是那份与生俱来的纯真在提醒我应该买票，于是，我懵里懵懂地找机会悄悄溜了出去，用母亲平时给的零钱买了一张票，重新进到了戏园。当母亲问我刚才干什么去了时，我如实讲了原委。母亲笑了笑，一句话也没说。但我明显感到，母亲眼里分明露出了自豪和骄傲的神色。

第二件事，有一年小学放寒假，我和几个伙伴在我家玩耍，一个老乞丐来到我家，央求给他点吃的。那时，家里一年四季吃的都是玉米面馒头，只有逢年过节才能吃上几个白面馒头。也该老乞丐幸运，母亲头天刚蒸了一笼白面馒头，是为我们全家过春节准备的。我没有犹豫，拿出两个白面馒头送给了老乞丐，感动得他不停地给我作揖。这是我没有料到的。然而，更让我没料到的是，这件事竟很快传遍了全村，村民们议论纷纷：谁这么好心，竟舍得将白面馒头送给一个乞丐？

母亲当时正从邻居家串门回来，她走到巷道听到了议论，便快步回到家，一进门便问我：“是你给了乞丐两个白面馒头吧？”我下意识地点点头，母亲仍未责备我，只是笑了笑。

“这两件事，不知你还记不记得？”母亲问我。母亲说：“我给你说这些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留住那份真诚和善心，我也就放心了。”

我赶紧表态：“妈，您就放心吧，我会记住的！”

母亲好像不大放心，说：“你的工资也不低，生病了能报销药费，退休了还有退休金。人这辈子啊，有多少钱是个够？有吃有喝就行了，可不敢贪呐！做个清官，也好给后人积点德。”我不住地点头，心头觉得一片亮堂。

这些年我时常想：母亲虽已年迈，但每次进家门时喊一声“妈”，才觉得有家的感觉。母亲是我的定心丸，是我的安神剂，有了这两样“利器”，我工作时就十分踏实，浑身也就有使不完的劲儿。

母亲用她的微笑和鼓励、用她的言传和身教树立了我家的家风，如同和煦的阳光般让我们越来越好。

□张达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