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住高碑店的时候,一场春雨后前街刘婶家门前的丁香树开花了。晚上刘婶拉着我老妈在门前纳鞋底子唠家常,老妈一边手把手地教刘婶剪鞋样,一边对紫丁香左夸右夸。临走刘婶便热情地折下两枝,送给老妈。老妈笑逐颜开,回到家便将鲜嫩的丁香花插在盛水的二锅头酒瓶里,满屋弥漫着芬芳。
老妈对人家感激不尽,只要刘婶来学做棉袄、打毛衣新花样,总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后来刘婶家的丁香树从主根旁边秧出几条新枝,刘婶便连根带土刨了来种在我家院子里。院里本来有一株夹竹桃,蓬蓬勃勃的。母亲说,夹竹桃开花晚,又是纯白色不讨喜,栽了丁香树,院里就会多些喜庆颜色,家里就会旺气些。因此,对那两棵丁香树,老妈殷勤又殷勤,终于使两缕青枝绿叶散成蓬蓬勃勃的丁香树,把院子渲染得生气勃勃。
古人诗云:芭蕉不展丁香结、丁香空结雨中愁。清晨推开窗,暖暖的阳光,和煦的风,院子中悄然绽开的紫丁香,幽幽散发着沁人心脾的芳香,深深地呼吸着丁香氤氲。紫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曳,多像婀娜妩媚的江南女子,碎着步子,撑着一把油纸伞……
在诵读的作品中,感觉宗璞先生的《丁香结》写得最好:“雪色映进窗来,香气直透豪端。人也似乎轻盈得多,不那么浑浊笨拙了。”境由心生写的好不贴切。更有“那十字小百花,那样小,却不显得单薄。许多小花形成一簇,许多簇花开满一树,遮掩着我的窗,照耀着我的文思和梦想。”是呀!每当读到这里时仿佛回到了童年。丁香树下,老妈默默守在我身边一边做着活计,一边陪我读书作业,含辛茹苦地给我积攒学费、一言一行一颦一笑对我的褒奖与鼓励……
后来搬迁住进楼房,老妈从院中的丁香树下匀出来两小棵种在露台的花盆里。培好土,浇上清水后,老妈说,等这丁香开了花,咱家就到处飘香了。因老妈的这句话,我和老婆格外上心。第二年,淡紫色的丁香花就开满了枝头。搬把藤椅、闷上一壶铁观音,捧一本冰心先生的散文集在手中细细品读,闻着满屋子花香,仿佛心也是香的,恰似心尖上盛开着美丽的丁香花。
前几日,我家的丁香花又一丛一丛的绽放了,树旁我和老爸唠起了小时候因为考试没考好,冒充家长签字挨揍的往事。老妈坐在我俩对面依旧耐心地织着毛活,只是满脸沧桑,却笑得很开心。我忽然想起,童年有一段日子,我们一家三口就是这样度过的。那时,人生艰难,生活艰辛。
此时我忽然明白,我就是柔嫩的丁香花,自始至终开在老妈的心尖上,无论多久……
□马振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