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一场凛冽的西北风吹散了连日来的阴霾，明月挂上枝头，直到第二天的清晨还明晃晃的在楼顶。推开房门，冷不防被冻了个激灵，手下意识地缩进衣袖，拉一拉衣领，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又赶忙吐出来，眼前一股哈气瞬间把眼镜蒙了层雾。嘿！痛快！这才是久违的北京的冬天。

记忆里北京的冬天，入了秋家里就忙着囤蜂窝煤，一摞摞整齐地码放在窗根底下控水分，入了冬就码进煤棚子，腾出的地方要堆冬储大白菜。老爸则买来黏土和清灰，搪炉子、架烟囱，等待冬天的到来。那时候的孩子是没两身换洗衣服的，每天老妈都要头天晚上把我的衣服里里外外洗一遍，架在火炉外面的铁丝笼上烘干。早上赖被窝不起，老妈就拿来在炉火上烤过的棉衣来诱惑，说现在不穿一会儿就凉喽，我方肯坐起穿上。

笼炉子是个技术活，生不好火会熄灭，重新点火就很麻烦。每天早上校工都要四五点钟就抹黑挨班给学生生火，炉子上坐着个特大号的壶，每天第二节课后老师都要挨桌给学生加热水，还要把学生饭盒放在火炉外围的架子上，老师忙不过来我们就自己动手，不用教都会。

自家做的炒窝头、贴饼子吃起来津津有味。当然，那街头的烤白薯、冰糖葫芦摊位前也经常会看到我们的身影。而每年春节的庙会才是我们大快朵颐和大饱眼福的时候，耳边响着踩高跷、舞狮子、跑旱船的锣鼓点，眼睛却瞄着吹糖人、切山楂糕、崩爆米花的小贩，兜里除了花生瓜子还要装上几粒黑枣和柿饼，看着猪八戒背媳妇、猴子抓签算命，和小伙伴们穿梭在摩肩接踵的人群里好不快活。

记忆里的冬天，学校边上有条河，一到冬天就会结冰。中午同学们大都在冰上抽汉奸、滑冰车，而老妈老爸却把那里定为我的禁区。一天中午大着胆子和同学们上冰玩了个痛快，并严正警告后院的小友不许透露风声，结果还是挨了爸妈一顿狠狠地胖揍。原来是棉鞋出卖了我，那时候家里是没钱买棉鞋给孩子穿的，老妈手巧衲底子、剪鞋样，针脚好得没话说，晚上给我烤棉窝的时候棉布底子都湿透了，还不全露馅了？问我上冰没有还死不承认，这打就算挨瓷实了。

记忆里的冬天，麻雀总会蹦跳着在路上觅食，再扑棱一下猛地飞走，月亮总是会早早地爬上树梢。记忆里的冬天，一场过膝盖的雪会存好久，抓一把塞到小伙伴的衣领里转身跑开哈哈大笑。记忆里的冬天，有霜、有雾、有冰花，晶莹剔透的世界，用不着花钱就能玩得肆意快活。

如今，记忆远去，冬天也似乎变得越来越远……

□马振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