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岁时，她的鼻子常流血，去医院看，医生开了补血糖浆，一种有铁锈味的黏稠液体，她犟着不喝，母亲软磨硬缠失去了耐心，一巴掌挥了过来，她绝望地闭上了眼睛。啪的一声好惊人，却感觉不到疼，睁眼一看，是父亲替她疼了。

12岁时，她由老师推荐参加镇上的语文竞赛，父亲踏着露水陪她去考场，她在里面考试，父亲在学校前面的小桥上等她。考完后，她兴奋地和老师对着答案，接过老师手里的面包，大口地啃着，已然忘了父亲，而父亲正站在桥头，一手拿着烧饼，一手端着茶缸等她。

23岁时，她恋爱了，对方当时是一个穷教师，跨县市的调动让人望而生畏。她忐忑地告诉父亲，父亲说女大不中留，看好了你就嫁吧。调动时要缴教育局一笔培养费，她急得焦头烂额，父亲把一张发票交到她手里：“5000元已经代缴了，都是你存下的工资。”

32岁时，她出了第一本书，父亲不知道一点消息。朋友帮忙，她回乡开讲座、签名售书，也只在当年的闺中好友那里吃饭、住宿、应酬。成功运作后，她回家给父亲送烟，只字未提。父亲看似随意地说起那本书，说很多人和他提呢，看得出他很荣耀。

33岁时，她的生活出了一些问题，心里充斥着茫然和无望，成了一道跃不过的坎。她知道自己应该回家了。

家的抚慰无需言语。正值夏收农忙，父亲看着从天而降的她，殷殷地张罗着吃饭，吃过饭了也不散，喝茶，听着不远处隆隆的收割机声，父亲对她说：“你要好好的啊，丫头！”

□周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