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大多数同龄人一样，我的奶奶是一位普通的农村妇女，没上过学，不识字，满口都是方言，但农村人特有的朴实与勤劳完完全全展现在她身上。

奶奶小时候家里穷，很小就被送到我爷爷家寄养，就是老话说的当童养媳。十六岁时嫁给爷爷之后，她生了四个孩子，三男一女。那时新中国刚成立，物资非常匮乏，每家每户都在为生存奋斗，爷爷为了多赚点钱拼命工作，每天忙得不可开交，家里那四五亩地就全部交到了奶奶手中。

每天天不亮，奶奶就起床准备一家人的早饭，吃过早餐，她就带着我爸爸下地干活，一直忙到天黑才会回来。不管是炎炎夏日还是寒风凛冽，奶奶一年到头都在地里劳作，春播秋收，忙忙碌碌，晴天一身汗，雨天一身泥，却没有一句抱怨，只是默默地完成各种各样的农活。

多年之后，我爸爸他们兄弟几个长大成人，娶妻生子，家里的老房子越来越拥挤不堪，已无法满足一家人居住。于是，大人们决定分家，拆了部分老房子，重建新楼。当时建房工期很长，工人的饮食都是主家负责，考虑到年轻人都要工作，奶奶再一次挑起了买菜烧饭的重任。每天清晨，奶奶背着还在睡梦中的我走出家门，去街上买菜买馒头。往往是天还没亮，她就拎着满满的食材匆匆地赶回家。建筑工人吃罢早饭，开始工作，家里的烟囱便再次冒出黑烟——那是奶奶在准备午饭和点心。而工人开始吃午饭时，奶奶总在房子四周转悠，帮忙搬运几块砖头或是沏茶倒水，仿佛永远都不会觉得劳累。

我上小学后，奶奶又主动承担起照顾我们几个小辈儿饮食起居的责任。我很喜欢赖床，即使太阳照得房间透亮，都不愿意起床。起初奶奶总是不厌其烦地过来叫我起床吃饭，时间一长，她干脆将饭菜端到我的床头。闻着香喷喷的饭菜，我再也睡不着了，一个鲤鱼打挺地跳起来，享受完早餐，开开心心地上学去。那时候我时常想，奶奶做的饭菜为什么会那么香？如今再回忆那份味道，我才恍然明白，奶奶的饭菜里面，有她对家人真切的关爱，有她几十年辛勤付出带给我的慈祥和温暖。

如今，奶奶已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但在充满阳光的清晨，拉开厚厚的窗帘，我就会异常怀念那些床头美味飘香的日子。

□张远翠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