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这张照片，前边抱小孩子的那位是我师姐，和她肩并肩坐着的就是我。后边的三个都是我们一个庄里的师妹，戏团里的人都叫我们五朵姐妹花。

1982年3月，我刚刚17岁，中学还没念完，待在家里无所事事。一天，邻村的戏班在我们庄里唱戏，吃饭间隙，团长苏连碧无意间透露一句团里人手少不够用的信息，大队干部是一位热心人，说可以在庄里给他们团里找几个能唱戏的小丫头，戏刚唱完，大队干部就把我们四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领到团长跟前，说句实在话，那时我们几个年纪小也不知道怕人，长得一个比一个水灵，嘴巴一个比一个甜，团长高兴得哈哈大笑，说这几个小丫头一看就是唱戏的好料，就把我们收下了。

团长在我们大队里排练了大半年戏，就带着我们开始去外地演出了。那时候正值土地承包初期，农村普遍生活困难，饭都吃不饱，出外掏力打土块儿，一块土块儿的工钱才值两厘钱，卖一年苦力才能挣到三百多块钱。团长叫我唱青衣，也许因为团长看我唱腔好长相可以，戏迷都爱听我戏的缘故，每月给我开四十二块钱的工资，喜得我合不拢嘴，每每发了工资后，就马上给家里捎回去救急。

那时候师姐已经结了婚，生了三个孩子，她随身带着一个满一岁的孩子，两个孩子都留在家里，由公婆看管。我们剧团主要排练的是柳琴戏，剧目有《红灯记》、《绣花鞋》、《状元打更》等，虽然农村穷，但是老百姓都喜欢听戏，一听说我们在哪里唱戏，一二十里远都跑着去听，比看西洋景还热闹。

我们一年四季都在农村唱戏，留下了许多难忘的记忆。好多当地群众都和我们混熟了，老人们喊闺女长闺女短，年轻人则叫我们小妹妹，就像一家人一样。

有一次，我们在一个村子一口气演出了一个多月，演出结束临走时，当地群众买来一架子车鞭炮和花生，又买来锦旗送给我们，鞭炮放了大半天，香脆的花生见人就撒，十分热闹，比办婚事还隆重，群众拉着我们的手，送了一程又一程，舍不得让我们走，他们的眼睛都哭红了。这不，那天上午演出全部结束后，我们剧团里的五个女演员卸好妆，在师姐的鼓动下，来到当地集上的照相馆，拍下了这张黑白照留作纪念。

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们五个好姐妹成家后各奔东西，再也没有团聚过，看着这张老照片，心里五味杂陈，既温暖又不是滋味。

□梁爱侠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