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认识多位老师，他们大多数扎根于乡村，默默无闻，为农村的那群孩子们燃烧着自己的光和热。

在我少年时代的讲台上，站过无数位老师，潘老师是影响我最深的一个。他为人严肃谨慎，最看不惯学生拖拖拉拉、吊儿郎当的模样。当时，我正值叛逆，非但没有听进去半点潘老师的良言，而且还和他剑拔弩张。作业基本上不按时完成，如果临近交作业的时间，我就慌忙拿来其他同学的作业草草地“一抄了之”。

六年级的冬天，我因迟到被潘老师拒之门外——罚站反思。一开始，我还乖乖地站在门外。可是，凛冽的寒风在我的脸颊上呼啸而过，冻得我直打哆嗦。我开始站不住了，一气之下骑着车子冲出了校门，直奔街上，到包子铺里买了四个包子吃。回到学校之后，正好赶上下课，我走进班里，就发现同学们用一种异样的目光盯着我，使我感到如芒在背。这时，一位朋友对我窃窃私语：“班主任让你去一趟办公室。”我心想：掰着脚趾头也能算出来，肯定是潘老师又在告我的状。我忿忿地走进了办公室，眼睛一瞥，正好与潘老师火炬般的眼神交叉在一起。顿时，我感到心虚了，正如你们所能猜想的那样，经过班主任苦口婆心地劝告，我当着办公室里所有老师的面郑重地向潘老师道了歉。

可是，道了歉并不代表我就“改邪归正”了。一出了办公室的门，我好像又变回了狂妄自大的模样，依旧我行我素，丝毫不知悔改。

那时间，我恨透了潘老师。我开始逃数学课，上课和他顶嘴的次数也越来越频繁。在我心目中，他一直都是偏袒好学生的“坏”老师。

初中毕业之后，几位同学拉着我到潘老师家做客，受到潘老师的热情款待。席间，我向他承认自己以前的错误，请求他的谅解。潘老师笑了：“你们都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难道还能记仇吗？”

后来有一次，我无意间问到潘老师为何不参加选调考试，到城里学校去上班。潘老师说了一句话很令我感动：“如果所有的乡村教师都追求名利到城市工作，那么农村的孩子该怎么办呢？”

一年前，我到市里参加一个演讲比赛。比赛刚刚结束，潘老师就给我打来电话，说他从班主任那里得知我这几天参赛，所以给我打电话询问一下情况。潘老师说，让我有时间组织几位同学到他家坐坐，一起吃个饭。说到最后几句话，潘老师还特别加重了语气：“你们来就行，不要带任何礼品，你们现在还在花父母的血汗钱。如果你们以后也工作了，到我家来拿多少礼品我都可以收下。但是现在一定不要浪费钱。”听到这里，我的鼻子有些发酸，潘老师还是那个性格，时时都为我们着想。

这几天，我经常在梦中遇到潘老师，梦到他严厉批评我的模样，俨然一位慈父……

潘老师只是乡村教师集体的一个代表，也许他们在教师节收不到城里老师所能收到的鲜花、礼物。但是，他们能收到学生最朴实的爱和学生家长对他们的尊重。我想，这些对于他们来说，就已足够。因为，乡村教师的心里已经被爱装得满满的。

□陈真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