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照片是2002年我和刘艳荣回访26年前插队落户的北京延庆区永宁镇阜民街生产队时，在我俩住过的宿舍门前的合影。我左侧贴“福”字的门里就是我们生活近两年的宿舍。

在近两年的时间里，我们在此结下深厚的友谊，发生了许多难忘的往事，但对我来说，最让我终生难忘的是在这个房间里一次中煤气的意外事件。

这事儿大概发生在1977年1月下旬的一天，那天冷得厉害。延庆永宁街地处北京城往北燕山山脉，号称“塞外”。冬天的温度比城里冷五六度，夜间甚至达到零下十几度。我们几人在这间屋里取暖只靠一样——炕灶。炕灶有两个孔眼，一孔眼生火用，一孔眼放水用。炕灶烧起来，不仅烧暖了炕，温暖了整个屋子，而且还可烧热一罐凉水洗脸洗脚，很是方便。

炕灶好用，可生火这活儿，可有点技术含量，首先是用的煤块，得用锤子敲小，否则放不进灶眼儿，其次是什么时候续煤，什么时候封火等都很有讲究。比如，煤续早了，烟大不说，火还爱灭；续晚了，火力变弱，新放的煤更不易燃着。晚间临睡要封火，上面还需插一小孔用来通气，以保持煤火上通下达，否则极易跑出煤气。

每次生火，我们都紧张得像打仗，烟熏火燎，咳嗽、流泪。中煤气那天，谁最后封的火记不清了。总之干了一天农活儿，挺累，又赶上天寒，吃了晚饭不久，洗洗涮涮后我们就上床就寝了。一觉睡得天昏地暗 ，忽在梦中听咣当一声巨响，吓我一跳，爬起来一看，见刘艳荣向前扑倒在南窗地下，南窗是打开的，一股刺骨的凉风吹进了屋！我此时觉得天旋地转，脑袋像要爆裂一样的疼痛，并伴随心慌、恶心，环视四周，炕上两人也抱头痛苦地翻滚着。我意识到我们全屋人都中了煤气 ，而我可能最轻，因为还能爬起来，于是也顾不上穿棉袄，赶紧忍着难受，下炕拖着鞋子把倒在地上的刘艳荣扶起放到炕上仰面躺着。这时见炕上的素英头伸到炕外呕吐，我想给她们打缸子水漱口，可一看水桶里一滴水也没有，于是胡乱套上棉袄、蹬上棉裤，拎着水桶出门打水。井台没几步远，但我中煤气头昏昏沉沉，走得高一脚矮一脚。井台周边冻着一层冰，踩在上面脚打滑，我那时真怕一跤滑到井里。水桶勾在辘轳绳钩上，我摇动辘轳，徐徐摇下水桶，总算将桶摇到水面 ，一抖手腕，舀满一桶水……以后的事在记忆中很是凌乱：生产队长来了，大队书记来了，我们集体批准免上工了……大队书记高度重视此事，采取措施 ，只一两天就把我们几户知青的土炕拆了，改装成砖砌床。取暖也由炕灶改成烟囱从窗户出的铁炉子了。从此，直到知青返城，再没听说有谁煤气中毒的事儿。 返城很多年，每每回想这事除了后怕也感慨良多。总对艳荣有种救命恩人的感激之情，是她忍痛率先开窗的，否则，再过个把时辰，说不好要出什么大事。这也让我们有了过命的交情，友谊延续至今。

□宋玉琴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