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6年，母亲因病住进肿瘤医院。她知道自己患的是不治之症——淋巴癌。但她没有一丝恐惧，情绪也没受到任何影响。她积极配合治疗，用顽强的毅力忍着病痛，坚持与常人一样过正常的生活。

住院期间，陪同的父亲打过一个电话，大意为治病已经花掉几万，剩下的钱不够宽裕。回到家里，我和妻子商量怎么办？那个年代，我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到100元，在我们那个城市黄金地带买一套70平方米的楼房刚1万多元，要想拿出那么大一笔钱，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既然问题来了，总要想办法解决，何况治病救人，耽误不得。

想来想去，忽然想到心爱的摩托车。那是几年前岳母、妻妹帮我“集资”购买的，她们知道我酷爱摩托车，却拿不出1万多元钱，于是就用亲情和财力帮助我买回了心爱的摩托车。

摩托车是我的挚爱。它不仅是亲情的见证，同时也是我这个摩托迷的心愿：我想在未来骑着它去旅游，去看我想看的风景……因此，我将它视若珍宝，每天都擦得纤尘不染，打扮得漂漂亮亮。

没想到，妻子立刻做出决定：卖掉摩托车，给母亲治病！就这样，摩托车被妻子以1万元的低价卖给了一位邻居，赔了5千元。出手之前，我让单位政工部的老高拍下照片留念，并一直保存至今。尽管如此，我们一点都不心疼，也不后悔。之后，就各自请假，带上钱直奔医院。

我们没有告诉母亲钱是怎么来的，她一直以为是我们自己省吃俭用攒下来的。因此，虽然有些愧疚，感觉自己拖累了大家，却没过多埋怨，并且也顾不上、更没有精力去追究什么。控制住病情出院后，母亲遛弯经常路过我家楼下，奇怪的是，不知道忘记了还是习以为常，我的摩托车再未出现在门口，她却从没问起过。当时我想，她可能真的是忘了。

2003年3月23日，在与病魔抗争了8年之后，母亲终于没能熬过伤痛，用自己沉默寡言了一辈子、即使遇到再大困苦也不怨天尤人的方式，静静的走了……在此之前的一个星期，仿佛心灵之约，她专门来到我家楼下嘱咐我：妻子是个好人，你们要好好过日子。然后又说，摩托车卖了就卖了，以后也不要再买了，骑着它危险，我还担心……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母亲早就知道我的摩托车卖了给她治病，她心里不好受，却不肯表达，母爱伟大就伟大在这里：隐忍，明理，默默无闻。

每逢佳节倍思亲；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我感受最深的两句话。过年过节，没有老人的我没有归属感。看到老人有子女陪同，感觉那不仅是天伦之乐，而是最幸福的时光。再次看到这张我和心爱摩托车的合影，没有一丝遗憾，想到的全是母亲。

□孙世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