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岁那年,我和同学刘寿恩一起下乡到了北大荒一个偏远的小村庄。连队被一条公路隔成两个区域,公路北是知青宿舍和家属区,公路南是连队的马厩,饲养着几十匹马,都归后勤排管。
喂马是一个很重要的工作岗位,因为连队里的主要交通工具就靠这四五挂马车,十几匹马吃得不好,怎么有力气拉车呢。尤其是每天夜里一两点钟,要给马加一次夜餐。正所谓是“马不吃夜草不肥”。
那时候,责任心很强的刘寿恩就主动承担了喂马的任务,他白天套上四匹马赶着一挂马车到田间地头或营部拉货,晚上就住在马棚一侧的小茅草屋里,每天夜里起来给马添草加料,陪伴他的是一盏马灯。
北大荒的冬季天黑得早,我们集体宿舍的知青怕他孤独,吃过了晚饭常常轮流陪他去聊天。每次都看到他在马灯底下看书,见我们来了,饶有兴趣地聊起书里的内容。不是聊四大名著,就是聊《钢铁是怎样炼成的》。那时候,一本竖排版的《武松》都叫他给翻烂了,一讲起武松暴打蒋门神,他就眉飞色舞。
我们就坐在这盏马灯微弱的光晕里,一起聊人生、聊理想,当我们为知青的命运表示担忧时,他给予我们很多鼓励,让我们不要放弃学习,要对前途充满信心。而每一次我们要返回宿舍时,他怕我们看不清来时的路,总是提着马灯在坑洼不平的小道上为我们引路。时至今日,那个在漆黑的夜晚闪烁的微弱亮光,还在我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如今我们都已年逾花甲,常常在一起回忆起北大荒的生活,大家对这盏马灯更是情有独钟,因为它曾像灯塔一样给予过迷茫的我们温暖和友谊。
□史占清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