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无情人有情，解放军战士往前冲，抢险救灾责任重，哪怕牺牲我个人！”至今还忘不了1998年在抗洪一线的一个顺口溜，更忘不了当时那令人刻骨铭心的一幕幕。

那是一个让人无法忘记的夜晚，大堤决口了，我们部队第一批去的几百名官兵也被洪水冲得七零八落，生死不明。被洪水围困的群众就更不知有多少了，作为第二梯队，我们立即去营救。

刚开始时救人还很顺利，几乎没遇到什么大的险情，到第六次时不知是浪太大了，还是突然撞上了什么，冲锋舟一下子翻了，我也不知被激流冲出了多远，等我清醒过来后，发现身旁一个战友也没有了。我试着大喊了几声，也没回音。我的水性应该说还可以，但当时头被冲昏了。现在想来要不是穿着救生衣，大概也活不到今天。

不知游了多久，我听到前面黑暗里有人说话：“孩子，一定要抱紧，解放军肯定会来救我们的。”我停下借着星光仔细找了找，发现在前面不远处的一棵树上有人。我立即喊道，前面有人吗？有两个，女声回答。千万别动，我是解放军，我来救你们，我游了过去。游到树跟前一看，是两母女，两个人都抱着树冻得瑟瑟发抖。

我脱下救生衣，母亲要女儿穿，女儿要母亲穿，让来让去，谁也不想把这个可能活下去的机会留给自己。一下救两个人，又只有一件救生衣，我心里真没底，可当时顾不了那么多。万幸的是姑娘稍微会一点游泳，相对减轻了我的负担。我拉着一个推着一个，奋力向岸边游去。

不知又过了多久，我明显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了。这时，我的耳边好像突然响起了我妈妈的喊声：儿子，好样的，加油！又好像是战友们的喊声：排长，好样的，加油！

这时那位母亲已经看出我有些不行了，大声说别管她了，能救下她女儿就行。我强打精神说，别慌，我们的冲锋舟就要来了，咱们三个人一定都要活着回去，一个也不能少。

又游了不知多久，听到了冲锋舟的马达声，我们使出吃奶的力气大声呼救。终于，我们仨都得救了。

第二天上午，她们母女俩来大堤上找我，并且还带来了一位记者。这时我才知道，姑娘是一名大学生，她妈妈是一位老师。

从这以后，我们的部队出现在哪里，这母女俩也出现在哪里，为我们送水、送饭、照顾病号，直到开学。

要上学去的那天，姑娘和她母亲又找到了我，我们互相留了通讯地址。告别时她含着眼泪对我说：“排长，你一定要保重，我到学校后就给你写信。”

时间已经过去了18年，当年的我和被救的大学女生已是中年。那年，我们的青春无悔遇上了洪水无情。但时隔这么久，这依然是我青春记忆里最浓墨重彩的一笔。它让我每每遇到人生的大风小浪时，总能像那年夏天一样，勇往直前的坚持。

□龙玉纯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