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父亲开始修路的，从我有记忆时，父亲总是一身土，一身泥。

那时的父亲还很年轻，大概二十几岁的样子。父亲是踩着村庄泥泞的小路出来的，尝够了没路的艰辛。毕业之后，父亲做了很长一段时间的临时工，后来就分在了竹沟镇上的一个道班里。

筑路护路是一件辛苦的工作，我曾见过父亲修路的场景：炎炎烈日下，父亲和他的工友们把熬好的柏油填在道路的坑洼处，再把路面整平，路基底层损坏严重时，父亲不得不抡起镐头，把坚硬的沙石层刨开，重新填充，再铺上油层。

印象中父亲身上的衣服从未干过，风吹日晒，父亲的脸膛黑得和路一个颜色。对于路，父亲像是摩挲着一件艺术品，坑洼、泥泞，父亲在岁月中打磨着，一干就是几十年。

如今，山区通上了平整的水泥路和柏油路，而父亲也到了退休的年龄，近40年的筑路生涯磨练了他踏实肯干的性格，没有了路，父亲反而心里慌慌的，像是被人遗弃的孩子。父亲说：“修路是积德行善，这样的工作，干一辈子也不厌烦。”我看着父亲的额头，那皱纹分明是一条条路，湮没在他的笑容里。

单位对退休人员进行返聘，父亲又一次打起铺卷儿，继续修他的路。夕阳下，父亲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条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路。

我终于懂了，父亲是在凭着一颗良心去修路，他那双脚会永远走在积德行善的路上，无论严寒酷暑，风雨无阻。

□时双庆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