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我16岁,在家乡7个村子的联合中学上完初中,下一步就是考高中,考上就继续上学,考不上就要回乡务农或另谋出路。
这时候的中考,我们属于“筛漏子”。因为特别优秀的尖子生,早已在毕业前一学期,被单挑进入县里的重点初中,他们面临的将是,要么考中专,要么考县城的重点高中。而对于我们来说,只有唯一的选择,就是全力角逐县城的一所普通高中。
记得临考前一天,我还特意去看了考场。考场就设在我们的目标高中校舍内。一早,我从村子里约上几个应试的同学,沿着弯弯曲曲的乡间小路,步行8里地,来到那所我们既陌生而又向往的校园。校门口有一条小河,穿过石桥进入校园,两排崭新的石头到顶的平房校舍映入眼帘。虽然没有楼房,但相比我们乡村的学校,这里已经非常现代。我们拿着准考证,由学校工作人员领着到考场里面看了自己的位置。就连看到教室里的日光灯都异常兴奋,因为当时我们村里还没通电,点的还是煤油灯。我非常希望能够考上这所高中,当时我们村里高中毕业生很少,若是考上了,家人都跟着荣光。
夏日里一阵云彩一阵雨,在看考场回来的路上,一场急雨将我们浇成了落汤鸡。夜里我就开始发烧,母亲给我吃了安乃近、土霉素。第二天一早还是有点烧,身子感觉发飘,母亲问我还能不能去考试,我说必须去,盼了这么多年,我得去拼一下。
我晕晕乎乎走进考场,能答的会答的题我都做了。直到考完试,我还是烧得嘴唇发干,有点迷糊,反正尽力了,听天由命吧。
回到村里,这次可是放长假了。我每日跟着父母下地割麦,不几天就把自己晒成了“非洲兄弟”,村里的婶子大爷大娘们看了都打趣我:“白面书生白瞎了,可惜呀!”
就这样忙过了麦季,在知了的叫声里无奈地徘徊等待,等着等着,都等忘了自己。
一天,母亲和婶子大娘们,正在小胡同里的七大娘家门口的葫芦架下搓麻线、纳鞋底、闲聊,邮递员叔叔响着清脆的车铃将高中录取通知书递到了我手上。我当时真有一种“范进中举”的痴癫感觉。顿时,母亲也在众人面前添了些许的荣光。
□李凤高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