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天，我给学生们布置了一道半命题作文：我的妈妈。我对孩子们说，妈妈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你们一定要好好写写妈妈。老师会将你们的作文改好，到了母亲节那天，你们要将作文念给妈妈听。我想，那是你们送给妈妈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语文课代表向我报告：老师，陈雨没交作文。陈雨？不就是那个坐在角落里、性格有点内向的男孩子吗？他一直是个积极上进的孩子啊，并且，他的作文多次获过市里作文比赛奖，以妈妈为题材的作文对他来说毫无疑问是小儿科。我问课代表：你问他怎么说？她回答，他说忘记了。我心想，怎么会忘记呢，家庭作业只有这一道作文题，一定是觉得老师的题目太乏味，骄傲自满的心理作祟吧！

我一向看不惯这种骄傲的学生，对他们实行的是“打击”政策。放学时，我特意当着全班同学的面点名批评：“这次的作文大家都认真对待，很不错，但陈雨同学对老师的作文不屑一顾，我希望他不要因为曾经的成绩而沾沾自喜。”我大声地说：“陈雨，你明天早上必须交作文给我，否则，你就不要进教室！”

第二天一早刚站上讲台，课代表笑嘻嘻地将陈雨的作文本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题目是《我的“懒虫”妈妈》。写的什么嘛，一看题目，我就气儿不打一处来，呵斥陈雨，你的作文你自己上来读。陈雨怯怯地望着我，好半天才站起来，在我严厉的眼神里，开始朗读他的作文。

“我的妈妈是懒虫。”他一开口，全班同学哄堂大笑。

“我的妈妈，她从来不给我洗衣服，也不会帮我做饭，更不会帮我检查作业。她不会在下雨天为我送伞，也不会在下雪天给我送棉衣。我的妈妈，她最爱的就是床，一天到晚赖在床上，吃饭、穿衣，全由爸爸侍候，我和爸爸在她眼里，仿佛是空气，是她毫不关心的对象。”

台下又是一阵哄笑。

“自7岁起，我就开始自己做饭、洗衣，缝补衣服。因为怕下雨，我就天天带伞。怕受凉，书包里永远揣着一件毛衣。这一切，都是因为母亲的懒。”同学们开始面面相觑，望着这个显然比自己成熟懂事自立的小男子汉。

“有人问我，你的妈妈为什么会那么懒呢？其实，我妈妈以前很漂亮，也很勤快。但是，在我7岁那年，我和妈妈坐车去郊游，路上遇了车祸，她用身体罩住了我，自己却成了植物人，从此躺在床上，她就变‘懒’了。‘懒’得没再睁开眼看我一眼。我叫她，她不应我，我给她读儿歌，她不理我，我给她读我最得意的作文，我感动得眼泪哗哗流，她却无动于衷。”

台下顿时鸦雀无声。有的女同学满眼泪花，开始小声地啜泣。

“我其实想，只要妈妈能醒过来，哪怕她醒过来，依然是个大懒虫，我愿意所有的事情自己去做，只要她能醒过来。”

台下忽然掌声雷动。一时间，我也禁不住泪如泉涌，但仍不忘使劲儿鼓起了掌。

□刘亚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