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小时候，常坐在父亲肩头；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一首《父亲》，唱得我流泪满面，让我不禁想起了我那拉车的父亲。

18岁那年，我第一次参加高考便败走了麦城，当和我一样惨遭落榜的“死党”邀我一起到县城重点中学复读时，我毫不犹豫地婉拒了。因为我知道，以我的家境是交不起县城重点中学那昂贵的复读费用的。回到家，父亲问我以后有何打算。我说我想出去打工赚钱，让他们以后过上好日子。没承想父亲马上脸一黑，骂道：“孬种！难道你就没想过复读一年，明年再奋起一搏吗？”看着父亲，我嗫嚅着说：“当然想！可咱们家拿得出我去复读的钱吗？”父亲大声说：“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只要用功读书就行。”秋季开学时，父亲把1000元复读费压在我手心，说：“用功读书，你一定能行！”带着父亲的殷切希望，我来到县城中学重读。为了节省车费和时间，平常放假我也不回家，留在学校里复习功课。

那年寒假，是我复读后第一次回家，到家后却意外发现家里的牛棚空空如也。原来，父亲把家里唯一的一头耕牛卖给了村里的吴二叔，替我交上了去县城中学的复读费。怕我知道内情不同意，父亲和吴二叔约定，先把钱预付给他，等我上学走了再来牵牛。我哭了，哽咽着问父亲：“那秋后地里的粮食你和妈是怎么收回来的？”父亲淡定地说：“是借人家的牛车拉回来的。”

翌年七月，我如愿考上了师范大学。父亲高兴地办酒席为我庆贺。酒桌上，喝醉了的吴二叔拍着我的肩膀说：“等你日后出息了，可千万不能忘了你父亲。为了你能考上大学，你父亲把牛卖给了我，自己却变成了一头拉车的牛！”我不明白吴二叔话里的意思，正想问个究竟，父亲却一把把吴二叔拉走了。

送走了前来祝贺的乡亲们，我问父亲，吴二叔说的是怎么一回事？父亲支支吾吾，说吴二叔喝多了，说胡话呢。我当然不信，又去逼问母亲。母亲含泪说：“你爸卖了牛给你交了复读费，可是秋收时节家家都忙收割，谁肯把自家的牛借给别人啊？你爸借不到牛就自己拉着小车，起早贪黑，一车一车陆陆续续把粮食拉回家……”

听了母亲的话，我泪如雨下。父亲架好“梯子”帮我登上了“天”，自己却弯下腰变成了一头拉车的牛！父亲啊！

□佟雨航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