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一辈子清贫，虽离世数十年了，可他的助人为乐、与人为善，老辈人个个赞许，有口皆碑。每当思念父亲，一些往事便呈现出来，刀刻斧凿一般鲜明。

记得那年冬天，北风怒号，天寒地冻，河滩上堆积着厚厚的冰凌。傍晚，从外地划来一只装着烧酒、豆油的小船，停靠河边。父亲路过，见船上两人衣着单薄，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深觉可怜。他赶忙找来堂弟和好友，商定安置办法后，劝说船家上岸过夜。接着，帮船家将酒罐、油罐搬进一间闲置的空屋，把小船拉上岸，放置在屋边。让其避开了严寒肆虐，平安度过了冬夜。临别，船家千恩万谢，说：“多亏相助，不然可能冻死了。”

有年开春后，一个挑着灯芯草的人，沿街叫卖，可唤了半天，没做成一笔生意。父亲干活回来，见那人脚步沉重，凑上去搭讪，才知他身无分文，一直饿着肚子，家里还有嗷嗷待哺的孩子呢。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倾嚢买下全部货物，并告诉那人：现在村镇改用煤油灯，不需灯芯草了，不要再做这个买卖。回家做饭，父亲将灯芯草放进灶膛烧了。

事隔不久，又有一个销售老鼠药的人，在街边摆摊，也是守了半天无人光顾。父亲见他愁眉苦脸，衣着尽是补丁，于是又发善心，凑钱买下全部药粒，让他赶紧回家籴米下锅。

三年困难时期，粮食供应紧张，我的弟弟、妹妹经常饥肠辘辘，尤其大妹曾向母亲哭诉肚子饿得难受。即使这样，母亲还是狠狠心，压着仅剩的10斤粮票不放，以备急用。后来粮票被父亲发现了，他首先想到有个邻居饿得走不动路了，就取出5斤粮票送给对方，让他吃几顿饱饭。邻居手接粮票，不知说什么好，热泪盈眶。

曾记得，在家乡，哪家有难处需要帮助，只要找到父亲，或只要父亲知道，他一定会伸出热情的手，给予力所能及的帮助。

每到清明，耳际又响起父亲的嘱咐。他老人家经常对我们说：“别人有困难，帮他一把，让他摆脱困境，这种事应该做。人的一生不可能都是一帆风顺的，在他困难的时候给予帮助，哪怕是不起眼的帮助，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回想父亲这些话，让我触摸到了最质朴、最永恒的真情，这就是人们称道的那种古道热肠。

父亲一生清苦，但他内心却很富有。他的品格和行为，是鞭策和激励儿女前行的不竭动力，使我们受益终生。

□周耀明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