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小孩你别馋/过了腊八就是年……”每当临近过年时，我就想起孩提时常念叨的童谣，立马勾起我对故乡的怀念，一种思乡情结如同花园里千万朵鲜花在一瞬间次第绽放的感觉，那种温馨、那种陶醉、那种惊喜交织在一起，让我扑面而来的乡愁泪流满面。

我的老家是一座叫做宿迁的苏北小城，也叫水城，京杭大运河穿城而过。我出生的顺河村依河畔而居。我记得十多岁时，正是上世纪八十年代初期。每年过了腊八，我就感觉年味越来越近了，顺河大堤上从清晨五点开始，直到夜深人静的夜晚，行人和平板车、自行车多了起来，一条南北朝向的顺河大堤大约5公里，不分白昼人头攒动，川流不息，那是顺河村以及邻村的乡亲们把自己家菜地里种的各种蔬菜以及鸡鸭鱼等运到城里出售，南来北往的人们的脸上都洋溢着过年的喜悦，即便两个有矛盾的村民见面，也是喜笑颜开，恭祝对方新年发财，似乎新年的到来，稀释了两人之间积怨很久的怨恨。

苏北过小年是每年农历的腊月二十四。每当到了这一天，家家户户的主妇们就开始忙碌起来烙大饼，这种饼经过发面、揉面，摊成圆形，放入铁锅里烘烤，主妇们会不时地用锅铲翻着，随着缕缕肥胖的炊烟通过烟囱如同雾霭一般袅袅升腾在小村的上空，那裹挟着的股股麦香味也在小村弥漫着，刺激着你的味蕾。

距离大年三十很近的那几天，是我母亲最忙碌的日子。每年这时光她就在凌晨四五点就起床磨豆腐，每每我都在睡梦中依稀能倾听到母亲推着石磨发出的吱呀吱呀的声音。当我早上醒来，母亲都把豆腐做好了。

临近年三十，置办年货、宰杀年猪都是母亲亲自操持的，而父亲常常拱手让贤，大事小情全凭母亲做主。宰杀年猪前，母亲通常会吩咐我跑到距离我家仅有一华里的大姐家，请大姐夫帮忙宰杀年猪。宰杀年猪通常也是在凌晨四五点 ，而年猪这时候则发出痛苦不堪的嚎叫，在小村的天地间嘹亮地回荡。

如果说腊八和小年是一台戏的话，那么压轴戏就是大年三十了。那个年代农村里对烟花炮竹没有禁放令，从小年到正月初六，鞭炮声此起彼伏，震耳欲聋，使得年味十足。年夜饭虽然没有今天这样的丰盛，但是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把酒言欢，真的是喜气洋洋。吃罢年夜饭，父亲吩咐我们睡觉前，要把所有的鞋子背面朝下，意为一年的福气来到了。当然那夜我们少不了为父母磕头拜年，父母端坐在一条长板凳上，喜滋滋地看着我们，很惬意的样子，当然红包里包的也就是皱巴巴的几块钱。

正月初一，是吃饺子，父母亲早早地把包好的饺子下锅，煮熟后招呼我们一起吃。记得少年的我一不小心咬到一枚五分的硬币，把我的牙齿膈得生疼，连忙对父亲说：“俺大，我咬到硬币了！把我的牙硌得疼！”父亲笑着说：“谁让你吃得那么着急？你不是也没有事吗？我就包了一枚五分硬币，全家人唯独你吃到了，你有福气、财气呀！”一家人看着我，笑得前俯后仰，那欢乐的笑声在小村温馨地回荡……

□陈家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