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5岁时，父亲所在纺织厂的附属幼儿园招聘老师。那段时间，全职在家的老妈一忙完家务就扎进书堆，她想考取幼师资格，当一名老师。看着埋头苦读的老妈，老爸在一旁说起了风凉话：“你要能考上，我就在手心给你煎蛋吃。”

成绩公布出来，初一辍学的老妈成绩名列第一。面对被“打脸”的事实，老爸振振有词：“我用的是激将法。没想到还真管用。”老妈揶揄地说：“那还真得谢谢你这么费心的‘鼓励’。”我一头扑进妈妈怀里：“妈妈，那你现在就是我的妈妈老师了？”“是啊，以后我们一起上学，好不好？”那天，老爸破天荒系上围裙：“今天让你尝尝爸爸的手艺，你妈这次考得不错，咱们吃顿大餐。”

“庆功宴”后，妈妈成为了“周老师”。十几年的教师生涯，她不仅收获了学生和家长的口碑，还连续多年被评为“优秀教师”。

我上高三时纺织行业改革，附属幼儿园被撤销，老妈也内退了，家里的开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窘迫起来。老师推荐了很多高考资料我都舍不得买，不知妈妈从哪里听到了风声，直接把复习资料买回家递到我手上，兴高采烈地宣布，她应聘上一家私人幼儿园，家庭花销恢复平常的标准。我甩掉“思想包袱”后，顺利考上了理想的大学。

大一寒假，我返家后特别想去“视察”老妈的幼儿园。她的各种搪塞让我不由心生怀疑。于是，有一天我尾随老妈去上班，发现她到了一个地方，出来以后换了一身蓝衣服，上面赫然印着“家政”两个大字，她还拎了个软皮水桶，里面装着标准的保洁几件套。

晚上，我心情复杂地“质问”老妈。她却说：“我现在身体还可以，反正待在家里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出去找点事运动运动。”老妈让我帮她“保密”，告诉我这份工作并不辛苦。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回想起自己曾发现老妈有好几次一个人坐在卧室里，用手反复摩娑红色优秀教师证书的情景……

我回到学校找了好几份勤工俭学的工作，奖学金和兼职收入慢慢能与学费持平了。我打电话让妈妈不要再做保洁了，可她总是说自己还没完成任务，这项工作老妈一直做到我大学毕业。

我参加工作后，闲不住的老妈又开始学习书法，态度和当初考取教师资格一样认真，家里经常能看到她挥毫泼墨的身影。老妈的篆书写得越来越好，小有名气的她成了市书法协会的会员，作品开始在各种竞赛里拿奖，慕名找她学习的人越来越多。最后，社区直接聘请她担任老年班书法教师。

我笑着打趣道：“您兜兜转转又干回了老本行，不过这次升级了，给同龄人当老师。”老妈开心地说：“我小时候的愿望就是当老师，不管是教‘小小孩’，还是教‘老小孩’，我都高兴。”

她曾拼尽全力去实现梦想，又为生活所迫暂时放弃梦想，最后因学习不辍而华丽转身，再次圆梦。妈妈老师，是我一生的学习榜样。

□李幸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