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佟其实并不老，今年27岁。但工班不管是新来的小伙儿还是早来的老师傅、同事以及领导，都乐意喊他老佟。

老佟有项绝技，那就是整线。但凡是老佟整过的线你一眼准能认出来，就好似在上面刻了他的名字。老佟的徒弟小邢没事的时候总在机房研究老佟整的线，还和自己整的对比，虽然都是整整齐齐的，但就是觉得自己的和老佟的比差点意思。

小邢苦恼地望着师傅整的配线架出神。那几百根五颜六色的线在配线架的间隙里上下穿梭，左弯右绕，竟能走得横平竖直、清清爽爽。小邢的线主干虽然也像交通干线交错有致，但是到了缝隙处必是像晚高峰的路口——大堵车。

小邢要强，虽然不好意思，还是忍不住去请教老佟。老佟说：“你是不是线没捋好？我习惯从根儿上把每条线分出来，再一根根把线拧直，这样上了架子每根线才是笔直硬挺的。”小邢一听就明白了，怪不得老邢的线如何拐弯都根根分明，原来自己从“起跑线”就输了。小邢一头又扎进了机房里，按老佟的办法重新整线，之前一小时整完，这次花了小半天时间。小邢心里感叹，想学到老佟的本事还真是不容易，这都是反复练习的结果。

有一次出车前，段里的设备出了故障，经过仔细排查发现是光路不通，眼看就要出车了，故障的位置就是找不到。这时，大家看老佟来了，所有的目光都望向他：“你终于来了。”

老佟问了一下情况，盯着闪烁的红灯想了想，便拿起吸盘径直走向墙边。眼见他揭起一块地板，下面正是走线的地槽，老佟在线堆里左右拨了几下，捻起一根来夹在指间。一旁的人对小邢说：“你师傅挑出的就是有问题的那根线，可是不知道断在哪了也没用啊。”小邢不语，仍是目不转睛看着。只见老佟又起身走向旁边三格地板，吸盘一按一揭，下面原来是地槽拐弯处，揭开地槽一看——果然，那根线正是断在此处。机房里原本焦头烂额的众人一起兴奋起来，有救了。

剩下的就是熔纤了。离出车时间不远，但大家完全没了之前的慌张，因为老佟可是技能比武里熔纤比赛的第一名，速度绝对有保障。老佟比赛那天，最远的线路都有同事来观赛，为的就是亲眼看看老佟熔纤。看过的同事说，老佟熔纤已经不是快和好那么简单了，那动作像是排练好的舞蹈，看着就舒服。

故障排除，坐上第一辆出段的车，看着蒙蒙亮的天，小邢问老佟是怎么那么快找到断点的。老佟说：“昨天夜里突然降温，线缆和地槽都会收缩，我猜想纤应该是断在转角处了”。小邢不响，不知道说什么好。老佟又开口：“马上又到技能比武了，你好好练练，争取拿个第一名”。小邢说：“有你在，我怕是永远拿不到第一名了”。老佟说：“这个行业比我厉害的人还有很多，我不是你的终点，咱们一起加油。”

小邢原以为这些交错线缆里网住的是快和慢、强和弱、高和低、面子和里子，没想到在老佟眼里这些线缆缠成的是一个世界。小邢想，我以为我老了就会成为老邢，看来不下一番功夫，我只能成为“老了的小邢”了。

□郭潇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