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故乡是一个小山村，三面环山，面前一条长江蜿蜒而过，是个山清水秀的地方。乡村的美丽春景让人陶醉。

最早的春讯是鸟儿衔来的。不知不觉间，屋檐下传来了唧唧喳喳的燕啼声，竹林树木间、天空中纷纷撒下小鸟清脆的啼啭：布谷鸟在咕咕催春，麻雀在窃窃私语，夜莺在婉转歌唱，椋鸟在啁啾欢叫……一派百鸟鸣春的景象，令人不自觉地吟起：“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千里莺啼绿映红，水村山郭酒旗风。”“啼鸟一声山碧。莺莺燕燕争春。”……乡村的每一声鸟啼，都是一首绝美的诗。

小时候，春天来临时，我总是无比雀跃，天天往村外的山上跑。山上开满了野生的土庄绣线菊，那粉白粉白的野花，一团团一簇簇，开成天然的花海。春天的我仿佛一只贪玩的蝴蝶，在满山的野花丛中翩跹起舞。下山的时候，我总会采一大束的野花抱回家，插在花瓶里。一缕野花香是小时候的春天里最难忘的记忆。

一场春雨拉开了春耕的序幕。农民拉出老黄牛，套上犁耙，将冬荒的农田翻松，然后撒下落花生的种子，再将农田压平整，此时的农田像一页页信纸。过不了几天，黑褐色的新泥上会冒出一棵棵浅绿的嫩芽，就像排列整齐的诗行。我想，农民是了不起的诗人，用自己勤劳的双手写下平平仄仄的春天的诗。田里的番薯长势旺盛，一片喜人的葱绿，还开出朵朵粉紫的花儿，像小孩娇俏的笑脸，又像一个个小喇叭，在微风春雨中吹响。菜园里也开满了粉紫色的豌豆花，像无数轻巧的蝴蝶翩跹于枝叶间。

来到江边，春意更浓。春江水涨，江水清莹莹的。“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春天的长江，风情旖旎，像舞者手中的飘带，逶迤而来。养鸭人将鸭子赶到草地上，鸭子调皮地跳到江水里扑腾，急得养鸭人直跺脚。“春江水暖鸭先知”，这是一幅春意盎然的鸭子戏水图。

江边的草地上，开满了各种野花，白色的点地梅、黄色的蒲公英、蓝紫色的紫露草花、粉红色的半边莲花……各种野花惹来蜂萦蝶绕，更添几分春意。草地上还有荠菜、马兰头、车前草、马齿苋等各种野菜。春天里，人们总喜欢拎着竹篮子到野外采野菜。那正如《诗经》里的情景：“采薇采薇，薇亦柔止。”“陟彼南山，言采其蕨”“参差荇菜，左右采之”“采采芣莒，薄言袺之。”那是一幅采春图。

乡村的春天，就像一壶酒，酝酿着浓浓的春意，只喝一杯，就让人熏熏然地醉了。

□梁惠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