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一个作家的作品,就是与之建立关系。虽然对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却可以通过文字了解一个远在他方或早已离世的人,以及他的文学思想和生命情怀。这是我在读到汪曾祺先生在《宁作我》中对西南联大的回忆文章时发出的感慨。
在西南联大求学时,汪先生没有床,就睡在一个一尺多宽的条几上,无论冬夏,都是拥着一床棉絮睡觉。有时没钱吃饭,就不起床。有一次,同学朱德熙猜到他没钱吃饭,就夹了字典来找他,朱同学把字典卖掉,这才让他吃了饭。
汪先生写到他的老师沈从文,他讲沈从文讲课并不系统,但他记住了沈从文反反复复强调的“要贴到人物来写”“写景处即是写人”等写作要义。汪先生后来能成为著名作家,他的老师沈从文起了很大作用。
读到先生关于联大师生“泡茶馆”的片段,觉得甚是美好。
他讲,“泡茶馆”是联大学生特有的语言。“泡茶馆”,即长久地呆在茶馆里看书学习。说有一个学生是泡茶馆的冠军,他有一段时间整天在一家熟识的茶馆里泡着。他的盥洗用具就放在茶馆里,起床后就到茶馆里洗脸刷牙,然后泡上一碗茶,吃两个烧饼,看书一直到中午,起身出去吃午饭。吃了饭,又是一碗茶,直到街上灯火阑珊,才夹着一本很厚的书回宿舍睡觉。
而汪先生自己也常去茶馆看书,即使和同学一起去,也是各看各的,彼此不交语。而他最初的几篇小说,就是在茶馆里写的。
书中,汪先生还将“泡茶馆”对联大学生的影响归纳为三点:第一,可以养其浩然之气。在那个混乱的年代,学生们穷困得近乎潦倒,但却不颓丧灰心,而是追求精神的升华,鄙视庸俗,与泡茶馆是有些关系的。第二,茶馆出人才。学生们上茶馆不是为了闲聊、娱乐,更多的是为了读书。第三,泡茶馆可以接触社会。汪先生本人对各种各样的人和生活发生兴趣,能写出好作品,与当时泡茶馆极有关联。
由此可见,当时的联大教育风气相当民主和自由。
学生们学得自由,教授们讲得也自由,他们根据自己对课程的理解想讲什么就讲什么,想怎么讲就怎么讲。教授之间,一般也不互论长短。那时的教授都爱有才华的学生,让学生们接受民主思想,呼吸独立思考、学术自由的空气,为学为人都比较开放,比较新鲜活泼。
也正是西南联大这样的自由氛围,让汪先生一步一步走向了文学创作之路。
西南联大培养出了一大批知识分子和社会精英,梁思诚、林徽因、金岳霖等等都出自这所学校,他们为中国的经济社会发展和文化建设起到了良好的支撑作用。
而汪曾祺与他的同学们泡茶馆的美好经历将永远作为一段佳话被世人传颂。
□李庆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