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伏天,酷热是通行各地的统一标签。每年的三伏时节,勤快的老母亲仍不闲着,精心打理着她的伏事。
拆棉衣、做伏被,是母亲的必修课。每年进入伏天,老母亲总会把过冬的棉衣、棉被仔细拆开,做到布片与棉絮彻底分离。拆出来的棉絮,放在烈日下反复暴晒。洗涤拆下的布片,以前是个功夫活。在我童年的记忆中,每每进入伏天,母亲总会和其他村妇一起在小河边捶打那些布片。随着木棒槌的一起一落,浸润进布片的油渍被一点点挤出。现在好了,有了全自动洗衣机,老母亲省劲多了。待到一块块布片被彻底洗涤干净了,便挂在院子的晾衣绳上,进行晾晒。直至那些布片完全干燥了,便可以铺上棉絮,进行缝合了。
后期的缝制,尽管在屋子里进行,同时也开着空调,但因为那些棉絮、布片吸足了阳光,老母亲只缝制一小会儿,便满头大汗。为这,我也曾问过老母亲,咋不把拆棉衣、做棉被这些家务活放到不冷不热的春秋季进行。母亲笑笑:“我也不知道是啥原因,可能是因为以前春秋季农活特别忙,伏天相对闲在些;也可能是因为伏天气温高,经过暴晒的衣被可以进行一次彻底地消菌杀毒。总之,这是老辈子人留下的习俗,一直遵从着。”仔细想想,母亲的话颇有几分道理。
随着伏天的到来,晒伏酱,也渐渐提上了母亲的议事日程。尽管现在超市里各种品牌的酱应有尽有,但老母亲说,总没有自己家酿的伏酱好吃。母亲制作伏酱,非常讲究。她首先把精选过的玉米黄豆,在大铁锅里炒熟,然后去村里的磨房进行粉碎加工,老家人管这道工序叫做加工酱面。酱面加工好了,母亲便开始在酱面里掺入适当的水,搅拌均匀,用手攥成一个个鸭蛋般大小的面团。最后,把面团一个个摆放到竹篮子里,或小竹箅子上,放置在室内的阴凉处,让其自然发酵。待到那些面团长出了一层白毛,并伴有一股淡淡的酸味,初次发酵便差不多了。
此时,母亲会再一次把面团粉碎。粉碎均匀后的面团,被倒进一个红色釉纹的瓦缸之中,按一定比例放入水、盐。找来一根干净的木棍,用力搅拌。搅拌均匀后,母亲用一块干净的白色棉布,盖住缸口,用绳子一圈圈系紧,把酱缸挪放到院子里阳光充足的角落进行暴晒,乡下人管这叫嗮缸,也就是第二次发酵。伏天太阳光照强,温度高,不多时日,整个小院里随处都能闻到浓郁的酱香气。不用看,母亲的伏酱已经晒制成功,可以放心食用了。
只要有空闲,闲不住的老母亲还会帮着老父亲做些小零活。“头伏萝卜末伏菜”,家乡人有头伏种萝卜末伏种白菜的老传统。暑日炎炎,老父亲在前面用小锄头犁沟,老母亲在后面撒种子。那画面简直就是一幅简约的素描,朴素中蕴藏着无限的温馨与祥和,成为伏天里别样的生动。
□邓荣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