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版:文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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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救急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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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救急钱”

 

小时候,在我家房屋后面,有一亩多荒地。父亲见地荒着,甚是可惜,每年都要利用那块荒地,种植一大片西瓜,然后再用板车,拉到集市上去卖。

卖西瓜很辛苦。西瓜成熟后,首先得靠人力,拉到二十里外的镇上去。那时乡村全是泥路,满板车的西瓜,有好几百斤重,烈日下父亲拉着板车,佝偻着身子,常常累得满头大汗。年轻时,我不明白父亲腿上的青筋,为什么总是鼓得老高,有的颜色还黑紫黑紫的,就像要爆炸似的,长大后,我才知道那叫静脉曲张,是长期干重体力活所致。静脉曲张的痒、疼,让父亲难以忍受,可我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总是拖着,不肯去医院看病。

有一年秋天,正在镇上的父亲,经过学校门口,看见一个中年男人,牵扯着一个小女孩。小女孩赖在学校门口不肯走,并失声痛哭。原来,这个中年男人,是小女孩的父亲。这位父亲有一儿一女,小女孩已上初中,儿子刚上小学。因为重男轻女,父亲也无力承担女儿的学费,准备让女儿辍学,让儿子继续上学。

没钱上学,这个小女孩就成了一个失学儿童,她长大后也只能是一个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一辈子没读过书的父亲,心灵受到极大震撼。从此,他对我和哥哥读书的要求更严了。而他自己,每年夏天,他天不亮就起床,拉起板车出门去镇上卖西瓜,有时到半夜里,他才从街市上拉着板车回家。

父亲不仅舍不得花钱去医院看他的静脉曲张,而且他既戒烟又戒酒,把自己节俭得像一个“守财奴”,日子过得苦巴巴的,让我百思不得其解。

更让我觉得可笑的是,我发现,父亲每天晚上,从集镇上卖完西瓜回来,他有一个习惯,常常当着全家人的面,摆弄那点钱。他一点也不讲究卫生,还常常用手指沾着口水,把那一点钱数过来,数过去,很是可笑。

这个时候,母亲就会笑着对我们说:“你们闻闻,你爸的钱上,都有一股汗臭味,他真是越老越抠门了。”

父亲也不辩解,头也不抬,依然沾着口水,专心数着他的钱。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也不知道,那么多年,父亲靠卖西瓜,到底赚了多少钱。

那一年,我和哥哥,同时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一看报名费,两个人合计要五千多元钱。这对农村人来说,无疑是个天文数字,我顿时傻了眼。本以为重男轻女的父亲,肯定会“舍女保男”,让哥哥去上大学。晚上回到家,我无精打采。可父亲数完他的钱,却神采飞扬地说:“好,这几年卖瓜的钱,足够你们兄妹俩的报名费了。”那一晚,父亲破例喝了二两小酒,嘴里还哼起了扬州小调。

后来,我和哥哥陆续从学校毕业,并进城工作。每年夏天,父亲仍不顾年老体弱,依然拖着他的板车到集镇上卖西瓜。

结婚后,我和哥哥都计划在城市里买房。可我们的首付款还不够,为此我们都愁眉不展。假日里,我和哥哥一起回家看望父母。等全家人都聚齐了,父亲乐呵呵地取出两扎钱,递给我和哥哥每人一扎。

我和哥哥数了数,异口同声地叫起来说:“整整两万元,这么多呀。”

这时,父亲不急不慢地说:“这些钱,都是我多年来卖西瓜和种地得来的。现在我老了,从明年起,我再也不拖板车卖西瓜了,现在平均分配给你们俩。你们要记住,居家过日子,任何时候,都要留一点‘救急钱’,以防不测之需。”

想不到,一生抠门的父亲,原来是把他节俭下来的钱,用作了我和哥哥读书和买房的“救急钱”。看着父亲腿上,如蚯蚓一样的静脉曲张,那一刻,我们的眼睛都湿润了。

□鲍海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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