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春来暖，忙趁东风放纸鸢。每年到了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爷爷，想起他为我做的风筝。

六岁那年春天，父亲拉着爷爷去县城看病，回来的路上，我被花花绿绿的风筝吸引，那憨态可掬的熊猫、体态轻盈的燕子、矫健机敏的老鹰……每一个都那么可爱，我再也挪不动脚步，拿着风筝不肯松手，任凭父亲怎么拉，倔强地望着他不说话，就是不走。爷爷看到了，半倚在架子车上向我招手，我走过去，爷爷小声说，宝儿乖，都是爷爷不好，生病把家里的钱都花光了，回去爷爷保证给你做一个比这些都漂亮的风筝。我把风筝还回去，泪珠子“啪嗒啪嗒”往下掉。

爷爷擅长编织，家里的席子、萝头、蓑衣、凉帽都是他编的。回到家，他找来一根竹子，用刀劈成均匀的小窄条，然后切割、打磨、捆扎，很快风筝的骨架就做成了。爷爷说，制作风筝关键是掌握好平衡和对称，若是两边大小轻重不一样，就飞不起来，做人也一样，只有公平公正，才能飞得高、飞得远……

骨架做好后，粘上牛皮纸，写得一手好字又有些美术功底的爷爷，在上面彩绘了穿着虎皮裙、手持金箍棒的孙悟空，朱砂一点，火眼金睛，神气十足。我高兴地拍着手围着爷爷跳了起来。

爷爷做的风筝，飞得又高又稳，如果不顺着线仔细去观望，很难发现那只几近云端的“孙悟空”。看着它越飞越高，似在苍穹漫步，我多想有朝一日也能和风筝一样，凭着自己的努力，自由自在地飞翔。村里的孩子们看到了，羡慕得不得了，纷纷跑过来，争先恐后地跟着我在田野里疯跑……那个春天，爷爷做的风筝，让我在小伙伴们面前很是得意。

随着爷爷一天天老去，慢慢长大的我真的像风筝一样，带着自己的梦想飞出家门，外出求学工作，在自己的世界里自由翱翔。每年春天来临时，爷爷都会打来电话，说又为我扎好了风筝，等我回家。我觉得爷爷幼稚又啰嗦，总是敷衍他说工作忙、没时间回去，劝他别再做了，外面卖的风筝好看得多，要多少有多少。爷爷听了叹口气，便不再说话。

那时候，我已成了爷爷的风筝，飞在遥远的他乡，那根思念的线，始终连着爷爷的心。

五年前的春天，接到家人的电话，说爷爷突发重病。我匆匆忙忙赶回家，还是没能和爷爷说上一句话，他已经永远地走了。望着墙上爷爷为我做的各式各样的风筝，想起他的慈爱和关怀，我禁不住泪如雨下……

“人间四月天，风筝舞翩翩。牵着我的思念和梦幻，飞回到从前……”如今，每当春暖花开，风筝满天时，我的思绪总会随着风筝一起飘飞。可纵是千里东风，也载不起我对爷爷思念的痛。望着飘飞的风筝，爷爷的话语又在耳边响起：“做人也一样，只有公平公正，才能飞得高、飞得远……”

□姜国建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