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见家家插杨柳，始知今日是清明。”清明临近，对爷爷的思念越来越深，他的面容一直在我心头萦绕，难以忘怀。

1941年，爷爷12岁，在村子西边的小山坡上，他紧张地蜷缩在一棵粗壮的扁柏树下，拦腰削断的树枝直挺挺地倒在他身上，一阵钻心的疼从小腿传至全身，天上的战斗机飞行的声音让他的心脏一阵阵收缩，可他硬生生地把剧痛咽回肚里，生怕一声叫喊会再次迎来一通狂轰滥炸。

多年之后，爷爷对我讲述他童年的这段遭遇时，那种恐惧还浮现在他脸上。

爷爷经历过太多风雨，见过了太多的悲欢离合，对一切都看得很淡，唯独对上学这个事儿出乎异常的重视。

我和爷爷相依为命，几次差点辍学。上初中时，学校离家有20里地，坐不起班车，爷爷一咬牙，以一头年猪的代价，给我换回一辆自行车，从此不管风里雨里，那辆自行车陪我度过了初中岁月。

高中的花销更大，爷爷又多种了几亩地，但日子仍然是捉襟见肘，我暗地里几次提出休学出去打工，爷爷的坚持却不容置疑：“新四军打日本那阵子，条件可没有这么好，他们说过退缩吗？”

后来我考上了大学，爷爷特别高兴，说咱们家终于有个大学生了。

那时，爷爷72岁了，已经种不动地。他买回一头牛犊，每天到西坡放牛，希望牛犊能够快点长大，换成我的学费、生活费。在老家的山坡上，爷爷赶着小牛在夕阳下徐徐前行的画面，如同刀刻斧削般映在了我的脑海。

大学毕业那年，爷爷大病一场，卧床不起。我从实习的单位赶回家，告诉他我被武警边防部队接收，马上就是一名军官了。这时，爷爷眼里突然有了光，他老泪纵横：“我估计等不到你穿军装的那天了，一定要记住，当兵就要尽责，别让家乡再挨轰炸。”

19年来，我带着爷爷的嘱托走好人生每一步路，爬冰卧雪、戍守边关，荣立二等功，评上了先进，如今解甲归田，仍初心不改。19年前，时光悄悄地把您带走，思念却在我的心中生根发芽。

□邱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