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他们是谁,电话另一头每一个带着些许忐忑的声音里,都有自己的故事。
疫情来袭,丰台区教委组织教师志愿者队伍,参与电话流调工作,刚走下三尺讲台的我们马上奔赴抗疫一线。
流调任务是繁复的,每天十几个小时、上千个电话的工作量,疲惫又充实。而我们这些平日看似文弱的老师们,一到紧要关头却能霎时充满无限力量。
拨通一个电话例行询问、记录、挂断,两三分钟的时间联结进一个陌生人的生活。参与流调任务的那几天里,我像是经历了一场又一场人生的转换,在电话这头从一段人生跳跃到另一段人生,记录下了每位市民的理解和坚持。
接到流调电话的人反应有很多种,有困惑的、防范的、紧张的、焦躁与愤怒交替的。也有的不是第一次接电话,熟悉程度比我们还要内行,显得淡定从容。
我们都经历过那些难熬的日子,易位而处,换作自己,恐怕不会有电话另一头的绝大多数人镇定。所以有很多人会在电话里向我倾诉求助,尽管我们只是负责登记信息,但还是愿意倾听他们的苦恼。
一次拨通了一个女孩的电话,例行询问登记之后,她很紧张地让我先别挂断电话,担心她的健康宝再次弹窗。我安慰了她几句,告诉她之前是因为信息不全导致的,让她别紧张,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这才将信将疑地挂了电话。还有一些独居的老人,会很无助地问我各种问题,想通过倾诉来缓解自己的不安,而我能做的也只能是尽可能地安慰。
每次打完这样的电话后心里都会五味杂陈,但又有着强烈的使命感,人和人之间其实本没有墙,不知所措的时候最需要的大概就是倾听。于是我想,流调从来不是一种机械的例行公事,电话联结的双方都握着自己手中的温度,是倾诉与理解让这种温度相互流淌,当我认为自己是在治愈别人的时候,却也在被对方治愈着。
那次又拨通了一个电话,电话里传来一个极稚嫩的声音,是一个小姑娘,听声音年龄超不过十岁。她说手机是爸爸的,我心里一软,语调里的冷静也因为她的稚拙而变得和善,继而却又生出了些许惊讶和恼火:怎么能让孩子一个人在家!小姑娘说,爸爸被带走隔离了,妈妈下楼去做核酸,家里只有她。我问社区在让你们居家隔离吧,她对这些词汇还没有概念,只知道不能出小区,妈妈让她拿着手机,这才接到了我的电话。
我问她爸爸被带走怕不怕,她说不怕,隔离是为了大家的健康。电话那头的语气始终从容、镇定,没有丝毫的惶恐、抱怨。这些在我们成年人看来的恐惧和麻烦,一个几岁的孩子却能自然而然接受了这一切。我几乎可以看到电话另一边那清澈的面庞和一双未谙世事的双眸。我被她的坚强打动了,每个人的生活何尝不辛苦,当我们被眼前的事情绊倒,为生活的困境所忧虑,在患得患失之间理不出头绪的时候,可能只是因为思虑太多而勇气太少。
做流调志愿者的几天里,我们彼此都在被信念支撑和凝聚着。走在回家的路上,已是万家灯火,街巷里布满了节日的彩灯,恍若银河。何其有幸能停下来仔细看看它的美——丰台,它也会在我们的共同守护下一切无恙。
□姜思琪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