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见过胡杨吗？见过被赋予灵魂的胡杨吗？

人用灵魂这个神圣的字眼，区别于动物和植物，却将胡杨与灵魂联系起来。您或许会问，一棵树，一片林，除了为人类遮风挡雨，怎么会有灵魂呢？

可是，当您看到那体态如人，生长千年不死，死后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的胡杨，或许会改变以往的观点。

胡杨虽然是树，但最区别于树的是，如视死如归的勇士，像正待出征的战士，似携手并肩、结伴而行的兄弟。它们在大漠中展示风采，在骄阳下奋力伸展，在寒风中屹立不倒，用坚硬的身躯为人类创造了肥沃的土壤和适宜植物生长的绿洲。它们藐视高寒、风沙和邪恶，成为迎风战寒的标杆。

胡杨不仅是树，更是一个个悲壮的灵魂。

渴饮精神，饮泪，饮血。饥食坚韧，食风，食沙。困时天空如被，沙漠作床。

哦，胡杨，是除暴安良的使者吗？是正义的化身吗？是下凡人间的守护神吗？经过怎样的磨砺成就了您的高大与伟岸？

我在青海格尔木就见过这样的胡杨——一株株，一片片，威风凛凛地在沙漠里挺立着，傲风，傲寒，傲骨。艰难困苦志坚如磐，喧嚣奢华不改初心。不因改朝换代趋炎附势，也不因风沙滔天迷失航向，只将自己的光和热、骸与骨，留给自然，留给人间。根植沙漠，不事张扬，置之古往今来的功名利禄，就像掸掉身上的泥土。

胡杨却依靠博大胸怀，拥有许多忠诚的伙伴——野驴、藏羚羊、野兔等，它们相簇相拥，不离不弃，组成了一个相亲相爱的大家庭。环绕胡杨的印迹清晰可见，依偎胡杨的体温依稀尚存。

在胡杨环绕的长江源村北边，有一个人工湖——湖水清澈见底，水波粼粼，不经意间，偌大的湖面雾气蒸腾、袅袅娜娜，仿佛坠入仙境。不由想起王维诗句：“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一个湖与一个村庄相遇，难道不是善缘吗？在沙漠里生成出一片碧波荡漾的湖水，难道不是因了胡杨的护卫吗？

行走在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吸引眼球的除了园林绿化和整齐划一的村庄，就是遍布于沙漠里的胡杨了，它们以不同的姿势凝视着村庄进出的人流，仿佛守护一方平安，就是它们的责任担当。

胡杨惠及了一方沃土——清明过后，田野广阔无垠，庄稼陆续像潮水一样暴长。油菜花是金黄色的，均匀地铺展在宽阔的天空之下，仿佛大地就是一桌香喷喷金灿灿的盛宴。一些野芹菜茂密挺拔、生机勃勃，绿翠可人。一株株野樱桃斜长在土坡上，开着粉色的花，羞答答好像集体出嫁的新娘，吸引着成群结队的蜜蜂……

胡杨见证过金戈铁马般的战场，它的身躯也许拴过战马，它的背部也许靠过喘息的勇士，也许还以战旗的形象，为披荆斩棘的将士指引方向。还或许，它伴着风声对逆军断喝、劝降，对仁义之师呐喊、颂扬。

胡杨这个灵魂的使者尝尽了世间的千辛万苦，无怨无悔，不屈不挠，让造访者自惭形秽——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名与利、荣与辱、尘世与仙乡，不过耳尔。

岁月卷走风沙，淹没荣耀辉煌，只有忠贞不渝的胡杨，在悲怆凄凉中，笑傲边塞。

一千年的孕育，一千年的伫立，一千年的沉睡……三千年的轮回，何其艰辛，何其漫长，胡杨究竟为什么？

千年传承，万年神韵。坚韧不拔的胡杨啊，在这默默无闻的守望里，期待着什么？人类究竟有多少肺腑之言向您倾诉？

□尹小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