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多年前，我作为返城知青分配在北京电影制片厂工作。当时，凡是新成立一个摄制组，就可以申请观摩两部外国影片作为业务学习。所以，那时候我们最快乐的事就是能看到“参考片”。

有一次，看参考片轮到我们车间把守礼堂大门，不是北影厂的职工一律不准进。影片开始放映了，礼堂外面已经没有北影厂的职工了，我们一挥手，“呼啦”一家伙，小树林后面站起七八个人，这些人是我们厂对面北京电影洗印厂的哥们儿，跑在前面的都是北影厂的子弟，这些人从我们身边溜进大门，悄然无声地消失在礼堂的各个角落。

那时候，这部影片还没有翻译过来，连名字也不知道，我们在底下很激动地传着：“今天的电影是《真假瓦尔特》！”唉，这部参考片放到现在算什么呀，这部电影就是《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

四十年后，我跟团游来到了萨拉热窝。

萨拉热窝是波斯尼亚和黑塞哥维那（波黑）的首都，四周群山环抱，风景秀丽，米里雅茨河穿城而过，一座座石桥跨越河上。跟团游总是要先去看拉丁桥，1914年6月28日，就在离桥头不远的地方，塞尔维亚青年普林西波暗杀了奥匈帝国王储斐迪南大公，这个事件直接引发了第一次世界大战。

接着，导游带我们来到萨拉热窝老城的广场，说好了集合时间就解散自由活动了，这正合我意，我要先去找老城的清真寺。老城不大，清真寺很快就找到了。清真寺门前的空场就是拍摄钟表匠谢德牺牲的那个地方。谢德说：“瓦尔特叫我带来一个信，对你我都是最后一次！”话毕，掏出枪打死了前来接头的假游击队员。然后，他被埋伏在钟楼里的德军打死，倒在清真寺门前，谢德以他的死保护了瓦尔特。

从清真寺一抬头，就可以看见影片中的那座钟楼。影片里，瓦尔特冲上钟楼，干掉了德军，然后顺着长绳从钟楼上滑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看过影片，就仿佛我曾经到过这里。

萨拉热窝老城的广场上有成群的鸽子，它们在那里觅食，一点儿也不在意熙熙攘攘的游客。广场旁边有一条小街，叫做铜匠街，街两边是低矮的房屋，拉着遮阳棚，门前摆放着各种手工打造的铜器，任由游客欣赏和挑选。

几十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改变，还保留着和拍摄影片时一样的场景，德军追缉瓦尔特来到铜匠街，在铜匠们“叮叮当当”的敲打声中，失去了方向，不知道瓦尔特藏到了哪里。

在一间店铺的门前，我们见到一张白纸，上面用中文写道：保卫过瓦尔特的铜匠铺，《瓦尔特保卫萨拉热窝》的拍摄现场，现在的老板是影片中铜匠的儿子。

影片中，德军一进作坊就晕了，只见里面的铜匠都在“叮叮当当”的声中忙乎，搞不清瓦尔特去哪了。导游说，影片里最年轻的那个铜匠，就是现在店铺老板的老爸。

集合的时间到了，旅游团队接着去下一个景点——黄堡。黄堡是萨拉热窝的一个观景台，离着老城广场不远，走着去就行了。黄堡是个制高点，从上面可以看到萨拉热窝的全景。比起影片里40多年前的城市景观，现在还是有了些变化，但是城市的大致风貌还在，一眼就可以认出这是影片中最后一个镜头的拍摄场地。党卫军上校冯·迪特里施说：“唉，太有意思了，我一来到萨拉热窝就寻找瓦尔特，可是找不到，现在我要离开了，总算知道了他。”随行的盖世太保马上凑过来问道：“你说瓦尔特是谁？请告诉我他的真实姓名。”冯·迪特里施瞥了他一眼说：“我会告诉你的。”然后用手一指：“看，这座城市，他就是瓦尔特！”

□陈大强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