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米乃“五谷之首”，是国人吃的最多的主食，籼糯粳、杂交稻等等。从育种、栽秧、割稻、打谷、晒干，到脱粒，一粒小小的米，从春到秋，从种到收，加上水分、阳光、土壤、肥料、灌溉等诸多环节，包含了乡亲们多少汗水与辛劳。

稻谷白天不开花，一般在后半夜，天将黎明时，稻花就开放了。一株穗要在一个月左右的日子里陆续开放上万朵小花。因为这时容易拔干除尽，乡亲们趁着太阳毒辣时除去稻谷身边的稗子等杂草，青涩时，稻穗高昂着头，接受阳光雨露的滋润；当风暴来临时，它们又紧紧挨在一起，相互扶持，抵抗风雨；成熟时，低下头，等待秋收的检阅。

老家收割稻子时，一部分用联合收割机。有的田块儿小，收割机不划算，需要镰刀手工收割，腰酸背痛的。割完后，用打稻机将稻子脱粒，再运到晒谷场上，木锨扬场，“粗筛”“细选”，再去杂成型。新米粒粒饱满，米头呈现乳白或淡白色，如同漂亮的姑娘戴着白帽那般好看。

丰收节也是老家的“尝新节”，先用大锅煮新米，再用瓢盛起，一瓢瓢舀至簸箕，滤下米汤，半熟的新米堆起一垛白雪。锅中的米不全捞尽，留下底层锅巴，再放点新米，加米汤熬粥。最后，半熟的米饭，用甑子上锅蒸，蒸熟后，由族中有威望的人先盛上一碗熟米饭，点香烧纸，祭拜天地，再祭逝去的先人，口中祷告着：今天敬奉新米，表达族人们的敬意。

吃饭时别提多热闹了。院子中间放几张桌子，一甑子新米饭放在中央，竹盖一揭，新米饭的浓香四周飘散。族人们纷纷奔向甑子边，盛上米饭，粒粒纯香，大伙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猜拳行令，豪气冲天，热闹非凡。

新米饭雪白，用白瓷碗盛上一碗，饭与碗融为一体，如同白玉雕塑的小山，天然脂香充盈在米饭表面，嚼在嘴里，韵味绵长。新米饭不像糯米、晚稻米那样黏性大，但嚼起来还是粘牙糊口。它裹挟着阳光的味道，唇齿之间鲜香弥漫，溢满丰收的喜悦。

我胃口不好，扒拉两口，就谎称自己吃饱了。一位八十多岁的堂伯见状，说：“食不净则多病，食不尽则多蝇。米粒里住着灶神，不吃干净，就要把灶神得罪了。”我只得捧碗吃完喝光，还故意嚼出声响，表示没有撒下饭粒。

丰收节的仪式，源自于乡亲们“敬粮食若神明”的本性，他们说：“粮食有灵性，粒米要蓄积，粒米之恩重如山。”一年一度的丰收节，成了乡村秋收的一大庆典。

如今，大街上标语琳琅满目：“倒下的是剩饭，流走的是血汗”“粒米虽小犹不易，莫把辛苦当儿戏”。我们在庆祝丰收节的同时，更应时刻谨记敬畏粮食，珍惜粮食。

□曾海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