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女儿买了三张电影票,要带我们两口子去万象汇影院看电影。好久没去电影院看电影了,猛一听还感觉有些新鲜。突然间,记忆的闸门打开了,我的思绪被拽回到了童年时代……
对电影,我从小极度的狂热痴迷。上世纪70年代,全公社(后来改称乡、镇)只有一台放映机,每月十八个大队轮流(后来改称村)放映。正常情况下,我们大队一月能排上一次。有时遇到好片、新片,几个大队就要疯狂跑片(几个大队同时放映)。有时几个月都看不上一场。要是逢上雨雪天,事先定好的电影也会泡汤,对得知消息就翘首期盼的大人孩子来说,都会倍感失望。
天天看电影,是我童年时的梦想。只要听说村里或附近村里有电影,我就激动得几乎发疯,有时连吃饭都顾不上,不等天黑,就拿着小凳早早来到村头的场院上,看着放映员挂布、接线、装机,心里不停地盼着电影早点儿开始。不管盛暑酷夏,还是数九寒冬,场场必看。有时停电《地雷站》《地道战》《平原游击队》等战斗片,给我的童年留下了太多快乐。
一个寒冷的冬日,正读小学四年级的我,从伙伴们嘴里听到消息,晚上蔡店村有电影《三进山城》,不过因为跑片,大概后半夜才能等到。毕竟又能看电影了,我懊丧之余还是兴奋不已。
这天恰是星期天,下午4点,我揣上几根凉白薯,与事先约好的几个小伙伴一起出发了。翻过一道山梁,五里多山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来到偌大的场院上,只有一群孩子在玩耍,丝毫没有放电影的气氛。我们找好位置搬块石头坐下来耐心地等着。
天,渐渐黑了。聚拢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心情总算放松下来,这才感到已经饿得发慌了,就开始啃起白薯来。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人们依然在耐心地等待着。不知是几点了,人群中这才传来让人欣慰的消息:新城子村已演完,该到寨子村了。不知真假,要是这样真是太好了,再有一个村儿就该轮到这里了。这半信半疑的消息让我心里一下子敞亮起来。
彻骨的寒风一阵阵刮过,穿着单薄的我,瑟瑟发抖,脚也冻得像猫咬似的。我使劲跺脚,过了很久才有些暖意。这时觉得,时间过得真是太慢了。突然,喜讯传来:寨子村已演完,到崔家峪演上了。焦急的我,心理又松快了很多,再等两小时,就能看上《三进山城》了。想到这里,我浑身热流涌动,竟然不觉得特别冷了。
人们开始闲谈说笑,话语中透着期待与快乐。一会儿,听说放映机和片子来了,我和伙伴们再也顾不上玩什么捉迷藏了,所有的大人孩子都很快安静下来。我也急忙跑回原位,激动的心砰砰直跳。
月亮已到西面的山顶,后半夜的天气愈发冷起来,冻得我上牙打下牙。可为了看电影,这点苦也不算什么。不料左等右盼,却总是不见放片。我冷饿交加,肚子咕咕乱叫,幸好,口袋里还有最后一根凉白薯。原来,刚才那消息是误传,是谁给传话传错了。不知又等了多久,很多人都泄气了,我却仍在坚持着。
终于,一辆手扶拖拉机把放映机和片子驮来了!人们像迎接新娘子连连道好,孩子们拍手相庆,欢呼不止。过了一会儿,盼望以久的电影总算开演了,当银幕上出现“三进山城”字幕时,我不禁长长地出了一口气。
看完电影回到家里时,已经鸡鸣四起临近天亮。母亲一边为我开门,一边狠狠地数落我,我则嬉笑着跑回屋里睡觉去了。
光阴荏苒,弹指一挥间,40多年过去了。如今,电影的辉煌早已不在,曾经人山人海的场面已成为历史,甚至完全淡忘了。
我读高中时,家里买了一台14英寸黑白电视。几年后,又换成14英寸彩电,接着,又换成29寸“长虹”彩电,并装了有线电视。各种节目应有尽有,打开电影频道,经常可以看到旧时老片。后来,我家搬居县城,尽管距离电影院很近,却很少去。偶尔去一次,偌大的影院里仅有数十人,再也没有童年时看电影的感觉了。
闲暇时,我经常给女儿讲述自己童年时看电影的情形。我曾问过女儿,“孩子,你能想象父母这代人,曾经为了看场电影,跋山涉水忍饿受冻的情景吗?”
当时,女儿一手拿着水果,一手拿着遥控器不停换台,若无其事地仰起头来,天真地问道:“那,爷爷小时侯去哪里看电影呢?”
我摇头叹息,“哦,那时呀,还没有电影……”
□王希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