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初夏，我们40多位游客从拉萨乘“大巴”前往藏北高原的纳木错，“纳木错”藏语意为“天湖”，海拔4718米，是世界地理位置最高的湖泊，享有“高原明珠”称誉。

夏初是藏北高原最美的时节，融融的暖阳涌进车窗，极目望去，赏不尽形韵独具的叠石碉楼、栈桥磨房，看不完浑自天成的雪峰丘陵、草场曲溪等绚丽风光。“大巴”飞驰中，突见远天露出浓云，不一会儿就大团大团涌来，像棉絮缓缓浮在空中，愈近愈发乌黑。太阳从云缝射出金光，把远近景色辉映得流光溢彩，斑斓多姿。又过一会儿，浓絮渐渐合拢，阳光锋芒收敛，颇具“黑云压城城欲摧”气势……

一阵劲风冲进车窗，裹来透骨寒意，要下雪吧？大家开始担心起来。司机兼导游桑杰告诉说：西藏海拔5千米以上的地方，一年四季都会下雪，纳木错地域空气湿度大、气压低，五六月份下雪更是常见。他还没说完，就飘起稀疏的雪花，再望窗外，淡淡的苍茫中，与地平线接壤的雪峰朦若银塑，尽收视野的草甸鹅绿、河溪晶亮、丘陵起伏，犹如悬在天幕下的巨幅油画，在雪花飞扬中演绎灵动与详宁的流转，高低与远近的层次，凸显雪域高原的独特魅力。

车抵纳木错湖畔，雪花越发密集，仰望空宇，白絮盘旋无羁、曲折迂回地飘下，似落瓣、若绒羽，更像翩跹的白蝴蝶，舞得周天喧腾，让人忍不住伸手接一片瞧个究竟，尚未看清，已溶成一珠晶莹。纳木错“夏”雪，是云天的魂、动感的诗、鲜活的花、剔透的玉。

走近水边，连天接壤的湖面蓝托白浪，推出一线弧岸蜿向远方，粼碧荡漾的无际清澈，偎在世界屋脊的肩头，颂读传扬千古的飘逸神话；莹流跃动满目钢蓝，尽显高原锐气，在岿然屹立的雪峰倩影中，辉映大美天成的风韵姿容；浪花绽涌朵朵活力，在霏光雪烁深处燃烧激情，袒露的冰肌玉肤给人美的鼓舞、爱的力量……游客们陶醉在雪中漫步，迷濛里突现“尼玛堆”错落，岩块间曵拉着斑斓层叠的经幡，在炫天飞花中飘舞，“噗噗”抖动声似神诋箴言，传播返璞归真的虔诚挚祷。

归途中，车抵那根拉山口，云薄絮遁，桑杰停车让大家览赏雪景。步下车来，见得远处纳木错如雪峰拱镜，近处有一群牦牛痴痴伫立，不时用力晃动覆雪的身躯，腾起一团白雾，然后缓缓迈几步，低头用毛茸茸的嘴唇去“捋”浮在雪上的草尖，凑成一团就吞下去，又“捋”几口，拱起脖子，长长“哞——”了一声，传彻旷野，似拉响高原的生命汽笛。

纳木错“夏”雪，在灿阳润泽下渐渐渗入那扎草、格桑花繁茂的牧场、丘陵，蒸腾起雾霭、升华成云朵，飘上雪峰极顶，在天宇凝晶结絮，等待再次炫舞一场生命轮回，溶铸高原的风骨和魂魄。

□周铁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