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老家南方的乡野，春天来时，杜鹃花是最平常不过的野花了。触目所及，田埂边，山根旁，甚至山梁上，满山满野的都是红色的杜鹃花。所以，南方人叫杜鹃花为映山红，那是再贴切不过了。

采一把杜鹃花献给辛苦勤劳的妈妈，妈妈说杜鹃花不好养，得赶紧用清水泡上，然后养在水盆里，那花开得更艳了。妈妈又摘下一朵，塞到孩子嘴里——“你尝尝这春味”。有点微酸，但清新微凉，果然是春天的味道。于是，妈妈笑了，孩子也笑了。骑着黄牛，晃晃悠悠地走过那开满映山红的村野，摘几朵映山红，尝尝春天的滋味——这些，便构成了童年春天的滋味。

后来上了学，来到北方，落户进了北京城，离老家越来越远，春天回乡的机会，居然几十年也没赶上一次。所以，一到春天的时候，就越来越想念那种春天的滋味，我知道，自己可能得了“春愁病”，必须用野生杜鹃花才能治疗。

但是，在偌大的北京，要找到野生杜鹃花还真不容易。花卉市场里，杜鹃花是可以摆着出售的，但一看就是盆栽植物，花朵开的很艳丽，就是缺少一种灵气。四处找人打听：在北京的山野，哪里能看杜鹃花？答案是两处：喇叭沟门原始森林公园，离城区足足130公里；密云冯家峪黄梁根村，今年节气反常，花未开全就败了。不死心的我又发动了我的护林员朋友，消息传来——延庆莲花山深处，有几树野生杜鹃花。

收拾行装，即刻出发。开了两个小时的车，然后徒步进山。可能是这里的杜鹃花没有走漏消息，山径上没有别人，只有我们几个“坚强的探花者”。路很难走，小伙伴几次滑倒。因为是暮春时节了，山上没有别的花了，只有星星点点的几丛白色的荆花陪伴着我们。翻过了山梁，又拐了数道弯，汗水流了不少，连杜鹃花的影子也没瞧见，小伙伴不免有些气馁——“在北方本来就难觅杜鹃花，这一趟不会跑空吧？”

正当惊疑不定时，忽然前方的小伙伴惊呼：“快来！杜鹃花！”大家伙一齐狂奔了过去，眼前顿时一亮：在山谷的拐角处，赫然开着好几树杜鹃花。与老家的映山红品种不同，这里的杜鹃花略呈粉色，一种不艳俗但很亮眼的粉红，它们深藏在这幽谷当中，自在地开放着，一点也不张扬，却有一种神秘的吸引力，让人走过去细细品赏。

从山谷往上走，又发现了数丛杜鹃花。它们与南方的扎堆式开花不同，虽然几棵树离得不算远，但毕竟是独立的，而且姿态也各异，它们在这山野中各自保持着自己的情态。从数量上说，这稀疏的几群，与南方的漫山遍野是无法相比的，但是，这几丛曼妙的野杜鹃，已经足够慰藉我们的心灵。小伙伴赶紧在微信上发朋友圈说——“不虚此行”。

我抓紧查阅了一下资料，原来老家的杜鹃花叫做春鹃，花色以深红为主，这里的杜鹃属于夏鹃，花色以粉红为主。春鹃好比少女，热烈而奔放。夏鹃则如少妇，端庄而蕴藉。不管怎样，能在北国的山野里，看到野杜鹃，欣赏到她冷艳而清丽的美，我们就很知足了。太阳就要落山了，山谷被晕上了一层深红。回首深谷中的野杜鹃，我们久久不愿离去。有诗为证：依稀童年梦里花，美人采撷窗前插。红晕吐丝双颊映，微笑春风化彩霞。

□辛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