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还小的时候,喜欢缠着我,爸爸长,爸爸短。而我总是拖长音回应她的呼喊:“哎……”在我拖长的尾音里,充满了对她无限的宠爱。与她有一搭没一搭的对话,稚嫩中藏着童心,天真里藏着深爱。
女儿怕黑,睡前总要把床底下、衣橱里的角角落落检查一遍,那些黑暗的角落是藏匿着魔鬼和女巫的地方。我总是陪着她,缓缓打开衣橱门,慢慢揭开垂下来的床单。直到确定那些随处可以遁形的“鬼怪”在她的卧室里没有藏身之处,她才放心地躺进被窝里酣然入梦。
她会做梦,会在梦中喃喃地呼喊:“爸爸,妈妈。”我总是拖长了尾音回应她的呼喊。爱人嗔怪我:“她在梦中,你的回应会把她唤醒。”可是我做不到对她的呼唤不理不睬。因为,总有一天,我会住在相框里,那一张薄薄的照片是我最终的归宿。到那个时候,无论她怎么呼唤我,我都无法给她回应。所以趁我还在她身边,回应她每一声呼唤,是我觉得最幸福的事情。
我想起自己的父亲,为了给我够一只挂在树梢的风筝,他爬上高高的大树,风筝飘飘摇摇落在我脚边,我还在拍手叫好,父亲却像一块石头,沉甸甸地砸在风筝的旁边。躺在风筝旁边的他,却咧开嘴,把钻心的疼痛隐藏在颤抖的嘴角边,抹一把隐藏不了的额头沁出的冷汗,装作若无其事地大声喊着让我再把风筝放飞。从此,他落下了腰疼的痼疾。
这就是天下的父亲。
好友张晓腾告诉我他与父亲之间发生的事:高中时,他不爱读书,和几个朋友打架斗殴,学校喊来父亲。父亲一边小心给校领导赔着不是,一边擦去儿子嘴角的血。母亲告诉晓腾,父亲为了省车费,几十里的路,硬是两个脚板从学校走回家的。从此晓腾努力学习,考上名校。别人问及人生最难忘的是什么,他哽咽着说,是母亲帮父亲挑破的脚板上磨出的水泡。
父亲,是一个平凡而伟大的称呼。他们总是扛起生活的艰辛。他们的心是大海,宽广而深邃。
在父亲身上,我学会了隐忍,学会了背负与硬扛。父亲是什么?每一个人的解读都不一样,每一个人的讲述都异常丰富。纵使我们画笔神飞、词藻华丽,也难以画尽、写完父亲的形象。他们撑起了一片天,为我们的前行打开了探照灯,让我们走向阳光灿烂。
□宛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