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兰布统是一个十分奇特的地方，它属于内蒙古，但离河北最近，出了塞罕坝，就是乌兰布统。

乌兰布统当然是一大片草原，但它的名字却是指一座山。乌兰布统，在蒙语中是指红色的酒坛子山，现代人简称大红山。

乌兰布统里边，确实有一座大红山。公元1690年（康熙29年），康熙大帝与准葛尔首领葛尔丹曾经进行了一次大会战，史称乌兰布通战役。双方就在这大红山下列阵激战，战争以康熙大帝大胜告终，但康熙的舅父、大将军佟国纲也在此战中为国捐躯。至今，在大红山下留有将军衣冠冢，还有一处湖沼，被后人称为将军泡子，也是为了纪念佟将军而命名的。

绝大部分游客来到乌兰布统，是冲着大草原来的，而我们则首先从瞻仰大红山开始。乌兰布统有好几处非常漂亮的草场，比如欧派草原和红山军马场，其景色之优美，足以跻身于世界上最美丽的草原之列。但是，如果没有大红山，没有历史上著名的大红山会战，这一大片草原就失去了历史的纵深感，也就失去了灵魂与主题。大红山不算高大，但造型足够崇高雄峻，再配以优美的将军泡子，就更显得有韵味了。

8月的将军泡子，刚刚下了一场阵雨，水莲花瞬刻绽放在湖畔，颇似莫奈花园。远处的大红山威猛庄严，近处的浅湖绢拭一心，相映成趣。遥想当年，千军万马在此厮杀，大批英雄人物为了国家统一、民族团结在此征战，不由得让人对大红山又平添了几许敬意。

去过乌兰布统的人，没有一个不被那里的云所感动的。那里的云一天可以变成四季，早晨日出时，云层微醺，像春天；接着雨云密集，连成一片，那是夏天；云层接着凝聚，雷雨交加，狂风大作，草原冷得像冬天；云散雨收，天空明净得像镜子，这便是“晴空一鹤排云上”的秋天了。策马奔驰在草原上，天边云彩时刻在变换着形状，像奔马，像憨牛，像麒麟，又像腾龙，总之，让人目不暇接。火烧云上来的时候，是乌兰布统一天中最有兴味的时刻。这个时候，游人最适宜站在草甸当中，背着手陪着斜阳，目送着火烧云渐渐黯淡，最后消失在天边。“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古诗中描绘的情景此时便真实地浮现在眼前。

有人说，来乌兰布统，切记不要匆忙，要想办法在此小住几天。不必急着到各景点打卡拍照，也不必急着骑马游历整个草原。最好是让自己安静下来，信马由缰地边走边看，留出时间来品赏这一方美景。我们确实时间太紧，没办法留驻下来，但这也没有妨碍我们慢下来。我们就做减法吧，不去那么多景点赶场了，在这无名草坡停下脚步，对着这漫川的格桑花发呆吧。

格桑花如今是西藏的象征，在青藏高原上广泛分布，但鲜为人知的是，格桑花很可能是蒙古族人在元朝的时候，把翠菊种子从内蒙古草原带到西藏去的。“格桑”在藏语完整的词是“格巴桑布”，“格巴”意为时代、世代，“桑布”就是昌盛的意思，连起来就是“盛世之花”的意思。格桑花形态纤细，根茎都很小巧，但花型极为绚丽，犹如充满活力的窈窕少女，所以，格桑花被藏族民众用来指代美丽的姑娘，确实是很恰当的。格桑花生命力强，对生长的土壤亦不挑剔，既耐寒又耐旱，这一点很像草原民族的性格。不娇气，很热烈，顽强又不张扬，纯净而又绚烂，要求别人的不多，奉献给他人的却是全部的魅力。要是全体中国人都能像这草原上的格桑花一样，内心里从容而充实，对于恶劣的外部环境，不畏惧，不气馁，扎根在贫瘠的土壤，却凭着坚韧不拔给全世界奉献一片惊艳，那该多好呀？

不经历风雨哪能见彩虹？真正的美丽，从来都是苦难磨砺过后迸发的光芒。乌兰布统，这片先贤浴血捍卫过的热土，格外地让人留恋。而那里，又有太多让人牵挂的景色。以至于离开乌兰布统之后，我们的心，好像还停留在那里，继续听风、看云、陪伴着怒放的格桑花。

□辛望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