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普通农家小院的一角,青草与绿树掩映,两个可爱的男孩子舒展筋骨,一招白鹤亮翅,一招金鸡独立;大的穿着改织了几次的白绿相间的毛坎儿,一条粗布灰裤子,小的上着一件青色卡其褂,一条帆布米色裤,脚上都是黑面宽口千纳底的布鞋。他们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身后是一幢砖瓦砌成的房子,不远处斜倚着一株硕大的无花果树,泛着新绿,亭亭如盖,间或有黄的绿的果实在枝桠间探头探脑,金色的阳光倾泻而下,闪烁着、跳跃在生机盎然的春天……
这张照片有些年头了,我甚至不记得是哪一年的事情了。那时候,外祖父祖母正值中年,一如当前的爸爸妈妈;爸爸妈妈还很年轻,就像现在的我和弟弟;我和弟弟可爱伶俐,恰似如今我的女儿欣欣。
那幢老瓦屋依旧矗立在原地,只是空荡荡,闲置半年多了,自外祖父祖母去世以后,这一大间房子再没人居住。门前的那棵无花果树依然挺拔高耸,不同的是枝干嶙峋,不复当年的风采,结果儿日渐减少,味道苦苦的、涩涩的,远不如儿时外祖母用镰刀割下来剖开皮轻轻喂到嘴边的那般香甜可口,沁人心脾。这棵树是外祖父从外地千里迢迢带回来,外祖母亲手植在院中的,据妈妈讲,那大概是她小时候的事情了,无花果的甜蜜芬芳了外祖父母的青年、中年、晚年,舅舅、姨妈、妈妈的大半辈子,同样润泽了我和弟弟、表兄弟姐妹们的童年。我们家也分植了一株,三十多年过去了,枝繁叶茂,年年开花结果,成了小院独有的风景。说来也怪,分株所结的无花果小而且酸,完全不能与原株同日而语。我曾费过一番思量,难道是水土不服,“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这个问题长久困扰着我。
听母亲讲,外祖母娘家家境殷实,从小养在深闺,她性情淑均,贤惠明理,一个人独立支撑,照顾好几个子女的同时,把家里地里的活儿安排得井井有条,这也使得长年在乡镇政府谋职的外祖父免除了后顾之忧,可以专心致志于事业。
我出生之后,是外祖母一把屎一把尿把我养大的。后来回到祖父母家,祖父母是本分淳朴的庄稼人,生活拮据,父亲又远在山西,母亲是民办教师,收入微薄,外祖父祖母经常过来周济我们母子,今天塞一张5元钞票,明天送来一块牛肉,在物质条件匮乏的童年,我每每渴盼着外祖父祖母的到来,那不仅仅意味着物质上的改善,也是我傲娇伙伴的资本。
还是那张老相片,此情此景历历在目,仿若就在生命的前一瞬,外祖父母还在世,父母在壮年,我们还是天真烂漫的孩童,沐浴着春光,咀嚼着黄澄澄的无花果,如泉水般清冽,如蜜糖般甘甜……
□张理坤 文/图